柯就发现自己和林桀的想法真是蠢得离谱。他们怎么能蠢到以常人的想法去揣摩一个蛇精病兽的举动呢?!
花生米显然觉得自己玩得越疯癫,被玩的人就越能体会到当中的乐趣,互动就越亲密。
于是白柯被玩得更惨。
他平时遇事淡定得甚至有些不似常人,少年老成,稳重自持,明明是刚成年的人居然隐隐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颜色不变的气度,极少失态。用林桀的话来说,除了天性淡漠外,大概骨子里有种“不装逼毋宁死”的精神在作祟。
这样的人,在被花生米撵着追着玩上一个时辰后,重回君宵的小屋,都会身形狼狈地倚着石桌,两腿软上个一盏茶的功夫,才能缓过劲儿来。至于林桀,更是不要形象地直接抱着桌脚小儿麻痹般地瘫在地上。
不过比起被花生米撵,还有更让白柯头疼的功课。
每日君宵会根据他们的情况,从他那无底洞一般的书箱里翻出一两册古籍经卷,丢给他们让他们去抠着字眼理解里面的内容。
林桀虽然号称“只适合看野史,一看正经书就会孕吐”,但这么多年被各式各类的经卷耳濡目染,应付君宵的古籍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啃不动。
但是白柯就不同了。
他从小跟着胖姨学的是盲文,读书靠摸。后来眼睛能看到光影轮廓后,胖姨每天会开个小灶,教他认识正常的字。
虽然起步相对正常的小孩来说晚了几岁,而且字形对白柯来说模糊了一些,想要看清非常吃力,但是他不用心便罢了,一旦用起心来简直是疯魔的状态,学这些的进度甚至比大多正常孩子还要快,接受度还要高。那阵子他相对同龄人本就瘦小一些的身材更是瘦得厉害,盯着书看久了太过耗费心神,以至于晚上两边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胖姨他们看着都心疼。
不过好歹没有白费功夫,花了小几年的功夫,啃完了胖姨书房里大半的书。
不过,这都是相对普通孩子而言。跟林桀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毕竟没有哪个普通孩子从小便浸淫在各种修道经卷术语里的。
白柯第一次翻开君宵给他的那本不知哪个年代流传下来的破烂儿时,就被那满篇鬼画符糊了一头一脸的血。
他不甘心地用食指一个个划过那些字,从页头划到页尾,一字未漏,就差没整个儿埋进书里跟那些字脸对脸了,结果还是绝望地发现自己没一个认识的!
整整一页!
没有一个字是认识的!
白柯觉得自我认知再次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文盲。
不过林桀有句话没说错,白柯除了那份天生的淡漠,骨子里有股子“不装逼毋宁死”的味道。
他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和桌上摊开的书脸对脸,僵持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一声不吭地站起身,以一种修为未到,气场先满的姿态拎着那本书,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不紧不慢地走到霍君宵身边。
当时君宵正倚着一株古木、抱着手臂,以一种闲散却安逸地姿态看了白柯一整个晌午没挪过地儿。
眼看着白柯瘦高的身影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来,在逆光的片刻恍惚中,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当年修为已有大成、身为玉生门掌门的白聆尘。不过下一秒,阳光微移,白柯和白聆尘不甚肖似的面容便清晰起来,眼角四周的血红色胎记也重新映入君宵眼中,看得君宵神色一黯。
他倒不是纠结些有的没的,只是心疼而已。
虽说初见白柯时,他确实就是在透过这个清瘦少年的身影,去看五千多年前那个总是站在云浮之巅、清霜玉雪的玉生掌门。
可是接连几日的相处已经让他重新认识了一遍白柯。他和白聆尘在很多时候并不一样。白柯是白柯,玉生掌门是玉生掌门。他们从长相到性格再到生活中的习惯和偏好,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别。
可是毫无疑问,他们有着共同的魂魄。那不同的皮囊躯壳之下,包着的是同一个芯子。不管他是叫白聆尘还是叫白柯,亦或是别的什么,不管他是做了掌门,成了大能,自由来去天地间,还是生成了一个普通人,生活艰辛,窝缩在一隅之地。对君宵来说都是他钦慕爱恋了千百年的那个人。
这不过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年纪、不同的身份环境下,表现出来的不同状态而已,归根到底都是他。
君宵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因为他的命数,白聆尘说过的话……
他说那些人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也怨不得别人,更不是因为什么克尽周遭亲近之人的荒唐预言。
他说那些人即便换个身份,换个地位,换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碰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而那不会变质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命数。
君宵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白柯,再次想到了那些话。
不管这人以什么模样生在这个世间,骨子里总有些东西是不会更改的,哪怕中间隔了几千年的沧海桑田碧落黄泉。
这也是他的命数。
就在他以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白柯,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这个清瘦高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拎起手里的书,举到君宵面前,冷着一张脸,用一种凉丝丝的,略有些僵硬的声音道:“抱歉,不识字。”
君宵:“……”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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