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坐上沙发。
“嗯。”
“平时下班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家?”
吴晨正把电脑往茶几上放,闻言愣了愣,说:“对,就在家,看看电影,看看书。”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出去玩。”
“玩”这个字包含的意思太多,吴晨的手僵在桌上,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话接下去。他回头看周竟,竟感受到了一丝头次在画展见面时,那种隐约可见的压迫感。
面色一黯,他干脆坐到地上:“从前经常出去玩。不过,不是因为喜欢。”
周竟点点头,没有追问。吴晨收拾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犹豫好几次,还没开口脸已憋得通红:“师兄……”
“嗯?”周竟靠在一堆杂物中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聂哥,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
“他是想说,但我没听。”
完全意料外的答案。
“你很在意这些吗?”周竟反问。
难道不应该在意吗?
“你和他不熟。他要说的,也只是他听来的,对于了解你没有任何帮助。”
吴晨缩起身子,抱住膝盖,歪着头,只露出一只眼,认真看着他。
“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周竟俯身,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这样的问题并不很让吴晨为难。怯怯地笑了,他小声说:“我、我很不好……”
周竟点点头:“胆子小,不爱说话,还很自卑。”
他每说一个字,吴晨心中就飘起一种奇异的认同感。想说是呀,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说得很对,所以请不要再这样对我。
像朋友,又像比朋友更亲近些。
他很久没有理发,两侧的头发被别在耳后,一小撮新长出来的碎发缀在粉色的耳垂边,细而软。周竟伸出手,拇指摁上这簇毛茸茸的发丝,轻轻刮了刮:“没见过你这样的,笑着笑着就要哭吗?”
吴晨方才的笑确实还挂在脸上,此刻却倏然定格。周竟的动作太暧昧,江堤上的轻搂,上午的擦手和此时的触碰,这些联想在一起,让他生出无以名状的心悸。他猛地站起来,腿被茶几撞得生疼,眼圈也红了。屋子里太乱,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他警觉地盯着周竟,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发怒,却只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周竟也站起来,声音温和:“你是不够好,但绝不是‘很不好’”,他语调近似哄劝,却充满说服力,“你看,就连你自己说的,都不见得是对的,那我为什么要去听别人对你的评价?”
吴晨握紧拳头:“你这样、这样想不对……”
“我说对就对。”周竟蹲下来,手指轻触他的腿弯,“疼吗?”
不疼。
可说不出口。
昂头看他,周竟放缓了语调:“早上我看了你的手,掌心留疤了。那次是怎么受伤的?”
“说了是摔——”
“怎么摔的?”
心头那点抗拒和恐惧被这样琐碎的对话抹平了大半,吴晨呆了一瞬,任周竟道手掌停留在他的皮肤上:“就是,那天下雨,我没看清路……”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这样的伤口及时处理是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伤疤的。”
“我、我……”
吴晨其实经常受伤。颈弯,背部,臀部,这几个连羽口中“最漂亮”的地方。不过那些人下手有轻重,伤痕再骇人也不会留疤,况且那种伤,怎么可能去医院上药。他早就练就了一身捱疼的本领。怕疼,却很能熬。
还是说不出口。
“以后走路做事都留心些。别人做什么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对自己好。”
吴晨茫然地“嗯”了一声。
很普通的叮嘱。类似的话他看到过无数次。可仔细一想,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这么认真地说。
周竟拿开手,低头在他腿上吹了吹:“怎么还是要哭的样子……不疼了吧?嗯?”
吴晨被这样一哄,腿打了个颤,差点扑到周竟头上。
幸好脚下使劲,稳住了。
连同伤感的力气都好像一并用得精光。
天气逐渐热起来。秋城的夏天十分难熬,不止温度高,江面蒸腾上的水气总让人仿佛置身蒸笼。吴晨趁着生意清淡下来,挑了一个下午同几个店员一起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几年前的夏天,店才开张没多久,那天他早早来到枫林街,大老远就看见店门口聚集了十多个人。被围在中央的是只穿着睡裙的小清小柏,两人不停在原地跺脚,远没有现在这样t的小柏更是不断发出尖叫。吴晨好半天才弄清,原来她们在将醒未醒之时,被一只老鼠从脸上踩了过去。
隔一个月就大扫除的习惯就是那时被定下来的。
几人身上都汗透了,却没在店里吹空调。小清买了十多个冰棍冰淇淋放在凉阴地,招呼大家到门口来吃。吴晨刚一出门,就冷不丁听到小柏在他耳边惊讶地说:“哟,老板,原来你不是一见到阳光就会化成灰烬的小怪物呀。”
她的光头已长出一点乌黑的毛茬,活像个假小子。吴晨面对人流晒着夕阳,即使有些不自在,也不想窝进全是消毒水味道的里间,便抿着嘴,坐在小板凳上看起纹身图纸来。这几天周竟忙着交接工作,一直待在省城。吴晨稀里糊涂被他安上一个关照装修的差事,每天都要打电话向他汇报进度。知道自己是在被牵着鼻子走,但这种看来毫无恶意的牵扯,只能让他乖乖跟随。对着白色素描本发了会儿呆,店也到了打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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