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年三十了,陈可他爸终于歇了下来,关了手机,和家人一块吃了年夜饭。
这是陈可自回来以后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二十六号当晚,全家人在银海给他接风;
后面几日陈可起床的时候他爸已经走了,他爸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或者至少已经关
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一个多礼拜居然硬是连个照面都没打。
年夜饭是在外头订的——从年三十到初三吴妈放假,因此也就没人做饭了。
陈可他爸最近似乎对车比较感兴趣,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居然提了三次(他把一
件事说得超过一遍就很不正常了)——也是,那辆本田还是他好几年前买的,现在连他
的小跟班都不屑去开了。但他似乎倒也无意给自己换车,就象他在任何自己的事情上一
样——还能看得过去就行了,只是说了好几遍:
“陈可(他就叫他陈可,十几年都是这样)明年就能考照了吧,我看也整辆车给他
开开,本特利怎么样?还是你们年轻人喜欢三菱宝马什么的。平时就停学校,放假就开
回来,走高速也就没几个小时。”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看陈可,“你”啊“他”啊的又乱用,陈可总是搞不清楚他到
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也就没吭声。直到他爹说到第三遍,才吱了一句:“不知
道本特利是什么车。”
他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不要对陈可的言行感到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是恨自己的父亲。
无数人都告诉过他:“不管你父母怎么打你,骂你,他们的出发点都是爱啊。”但
他始终不相信那个经常没事找事把自己儿子拽出来一顿胖揍的男人会爱自己。爱有必要
用那么暴力的方式表达出来么?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父亲修好,但时间一长,当彼此的沉默成了习惯,这种机会
也就不复了。
这么多年过去,亲子关系这个议题早已无法在陈可心中占据显著的位置了,大概是
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而他现在经常想到的就是那个叫于雷
的男孩,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会在这个人身上失去他所能期待的全部。
我到底有哪一点引起他的注意了呢?我和他是多么不同的人啊。他在哪里都是焦点
,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在任何组织里都是中流砥柱;人人都喜欢他(包括我在内),
他一个学期交的朋友就比我十年还多……我和他比起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
。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就是这么一个怯懦的,幼稚的,孤僻的,不招人喜欢的怪胎…
…
我想要改变……想要自己变得更象他一些,和他多一点交集,多一点共同语言——
虽然我们无时无刻都有话说,但谁知道哪天就会说完了呢?
好吧!这就是我的新年新希望!陈可,不要犯懒,不要退缩!为了你和他的友情,
努力一回吧!
36、于雷的寒假
于雷站在机场大厅,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越变越小。
他一次次地转过身来冲他挥手,于雷也一次次地回应着,直到他消失在安检通道的
后方。
于雷的心里说不不出的难受。他坐上了一辆车,一边胡乱地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他不知道那句话怎么会就脱口而出了:“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于雷,我知道你自恋,可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呀!难道只是因为你见不到人家会
寂寞,人家就也必须为见不到你而寂寞吗?
他想起来陈可白里透红的脸颊,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他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啊……这是陈可刚刚摸过的地方……他的指尖,他的掌心,
曾经在这里逗留……心里顿时又充满了幸福。于雷仔细地回忆他所认识的陈可,似乎也
没有发现他对谁还曾经做过类似的动作,这一点让于雷异常地高兴——就算他没有爱上
我,但至少我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有特殊地位的朋友了!
我们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带着这样简单的快乐,于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于雷很愤慨为什么自己不是坐飞机回去——在路上就得多耽搁十几个小时,这不是
谋杀我的青春么!但他爹坚持说驻京点的规模很小,火车票比较好处理,又不好为这个
事麻烦外单位的人,便还是打发他从铁路走了。
其实火车上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13次京沪特快的软卧车厢在每个铺位前都安着一
个小电视,放一些新闻和电影之类的东西。
当时火车提速才刚开始,从北京到上海要在路上晃荡15、6个小时,途中经停三站。
于雷在餐车里一直呆到九点,才回到自己铺上,带起耳机看电视里放的憨豆先生,一个
人在床上笑个不停,对面睡着的一胖哥们常常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要在全封闭的软
卧车厢里碰上个神经病那可不是好惹的!
包厢里就于雷和他俩人,晚上胖子呼打得狂响,于雷带着耳机睡也没用,只好拿空
矿泉水瓶子在桌上死砸死砸,把他砸到没了响动为止。
好容易熬了一夜,闸北林立的高楼已经映进了眼帘。列车很快就要进站了。
胖子赶在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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