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泛浅,长而冷酷的角藏在了耳后,金色的发丝水一样铺了满背。他像个人一样手脚摊开在地上,趴在泛着灰尘的砂地里不动了。
好像古代童话里的睡美人。随着他化为人形的过程结束,那些仅存的氧气好像跟着溜走了。又是一只无形的缺氧巨手扼住了二郎的脖子,它在旁边扑腾了几下,青紫着脸翻滚到那条龙身边,揪着他的耳朵就咬了上去,嗷呜嗷呜地惨叫:“哞哞哞哞——(你这混蛋,快让小爷呼吸——)”
谁特么管你是不是睡美人啊,给本少爷爬起来啊啊啊。
难道就这么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了么。
一根手指忽然点在了它的额头上。
这一幕对于二郎来说,是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的。自从有了神识开始,这是二郎第一次承受到了这样的痛苦。这是根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白的连手背上金色的小绒毛都看不清晰,但那种充沛丰盈的,如同无穷无止的力量却指尖横贯进身体里,沿着它细弱的血管滚流了一圈。它的皮肉被重塑,身体被分裂,每根骨头都被敲开重新接续,血管在暴突中涌动的浆液溅染了身边的碎石。那只手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睁了眼,他依旧无骨似地趴在地上,被睫毛覆盖住的眼瞳里却藏了太阳,浸满着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光芒。
二郎不可置信地低头打量自己。这是人类的手脚,和一直照顾着它的救助院的姐姐有相同的构造。
小小的手指和蜷成一团团的脚趾,挺直的鼻梁和头顶上两只还没缩回去的猫耳。
二郎尝试着用人类的语言吐出几个字来,叫出口的却依然是百转千回的一声:“喵~”
那条龙伸着长长的胳膊揉他的脑袋,眼眸弯起,恍惚是个微笑的模样。
盈先生一直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救他,或许只是路过而已,或许只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而已,也或许是因漫长的生命实在寂寞而已。
一切都恍如隔世,记忆好像是最会骗人的东西,总会在你以为已经忘记一切时骤然揭开,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彻底吞噬。
二郎站在毛玖的诊所前,眼圈不知何时已经红了,咸咸的泪水在眼圈里溜溜打转,他滚圆的眼睛覆盖了一层虹膜,毛茸茸的立耳都因为心情的低落而耷拉到了头皮上。
外面又一声惊雷乍响,长而锐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条长弧,将二郎萎靡不振的脸投影在了诊所的墙壁上,他被惊的抬眼一看,被自己迷惘萎靡的表情惊呆了。
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毛二郎,外面已经乱成了这样你还在这里自怨自艾,赶紧进去找舅舅啊。
跐溜一声把流到下颚上的鼻涕抽回去,二郎在原地扒着地板助跑几步,对着门就一头撞了进去,他身上挂着门板就开始在诊所里四处奔跑大喊:“毛玖——舅舅——舅舅——”没有回音。诊所本来墙壁就薄,立体回声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其实二郎也不知道毛玖是不是在这里,只是本能地觉得这里的气味很亲切,似乎有什么人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着他。虽然化为了人形,他的嗅觉和听觉依旧很灵敏,屏蔽了外界的风雨之后,长而平缓的呼吸就在耳边无限放大,放大到和他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当它和舅舅还是两个小毛团的时候,就时常在安静的角落挤在一起,确切地说是只有舅舅愿意躺在那里。它只是不愿一个人睡,却硬着头皮凑过去说:“不帮本少爷舔毛本少爷就睡不着”。毛玖从面朝墙壁的姿势转过来,淡淡撩了它一眼,就安然地伸出舌头帮二郎舔毛。毛玖的舌头比其它喵还要粗糙,无意中舔到耳蜗的时候,会让二郎哆嗦的停不下来。
察觉到了二郎的疼痛,毛玖会把舔歪了的毛再顺回去,附带着用肉垫拨拉几下,勾出点歉意的轮廓来。
二郎舒爽的全身发抖,面上依旧满不在乎,身体却已经不着痕迹地和毛玖挤在了一起,它们耳朵搭着耳朵,两对肉垫互不相让又密不可分地温暖着彼此。
就是这样的呼吸。
就是这样绵长的、安稳的呼吸声。
二郎在走廊里奔跑,踹开不知几扇门之后,终于在一脚踩空的状况下咕噜噜滚到了地下室。他撞得额头上鼓出好大的包,在楼梯上撞翻了碗筷簸箕,撞倒了高大的烛台,和许多青菜萝卜之类的杂物相亲相爱地滚落在了一起。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会吃青菜啊,吃青菜也太奇怪了吧。
就不是像仆人那样原原本本的人类,他们这种化形的人,还是要吃各种生鱼片才能知晓人生的真谛吧。
他痛的哼哼唧唧,捂着头顶的大包爬起来,极佳的视力在灰暗的地下室里逡巡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毛玖。确切地说,是交叠着双手飘在半空安稳地闭着眼,身体外面还包裹着银灰色透明薄膜的毛玖。
怎么回事,舅舅他怎么了?外面这层是什么东西?
二郎抓耳挠腮地在薄膜外面转圈,他刚刚尝试着把手伸进去,却被电的口吐白沫,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晕头转向爬起来。毛玖依旧不问世事地安稳呼吸,仿佛这一小片天地就是他的栖身之所,他愿意在这里长眠于世,直到地老天荒。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离开就不再回来。
就像过去那样。永远都要由你来主宰我们的关系。噼里啪啦的泪珠掉在地上,砸开一个个小水涡。
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像陌生人那样割裂开我们的关系。为什么,凭什么,你
喜欢邋遢鬼相亲请大家收藏:(m.dmbook.win),耽美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