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慢慢拧开房门。
雪花随着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将门往前一推,门合上时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宁城和郭战都醒了。
宁城撑起身子,低声问:“怎么了?”
尹天靠在门上,眉峰浅浅皱着,“可能又有前辈牺牲了。”
“你……”郭战戴上眼镜,快速穿衣下床,“你怎么知道?”
尹天转身再次打开门,声音涩涩的,“你们看。”
宁城也下了床,三人挤在门边,一眼望去,黄色的灯光下,地面的薄雪盛着一串串鲜红的血迹。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跑过,一些穿着防弹衣的军人压着声音呼救,他们的迷彩上污浊不堪,是已经变成深色的血。
忽然,尹天看到了买买提上尉。
他抱着一个人从战车中下来,那人似乎已经没有双手,只见他快速跑向医护人员,嘴里用维语喊着什么。
尹天听不懂,却听出了其中颤抖的哭腔。
一名汉族队员喊道:“队长!他已经死了!爆炸发生时就已经死了!”
买买提上尉却不管不顾,仍旧抱着自己的队员狂奔,直至重重摔倒在雪地上。
尹天心里堵得难受,想跑去扶起买买提上尉,却被宁城和郭战拦住。
郭战摇摇头,声音沙哑,“别去。”
别去打扰他人的悲伤。
宁城轻轻合上门,似乎将风雪挡在门外,将悲痛的情形隔绝在视线之外,就能够当惨烈的牺牲不曾发生。
的确是有反恐队员永远地离开了。
只是这时他们并不知道,和买买提上尉一同摔倒在雪地里的是——艾尔提残缺不全的遗体。
天亮时,特战一队的一名新兵才将艾尔提牺牲的消息告诉即将启辰的选训队员。
那一刻,尹天颓然跪倒在地,难以名状的痛苦随着血液窜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努力睁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新兵,似乎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夺眶而出。
周小吉定定地站着,一个劲儿地重复“怎么可能”。宁城抓着上下铺的立柱,眼神失焦,甚至忘了蹲下身去抱住不停颤抖的尹天。
怎么会是艾尔提?
怎么可能!
十几个小时之前,他分明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忍着眼泪向大家道别。
他说得早点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要挑起巡逻的大梁。
他还很是歉疚地说不能亲自来送大家了……
尹天双唇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送来噩耗的新兵,哑然道:“他……他说他……不会参加昨晚的,的行动。一定,一定不会是他!”
新兵两眼通红,看起来早就哭过,此时重重地捂着额头,抽泣道:“本来轮不到艾尔提江,我,我们都睡下了,夜里忽然哨响,说是行动组差一名拆弹兵。他……艾尔提江他就……”
尹天终于哭了出来,视线模糊一片,艾尔提的笑容却陡然清晰。
19岁的维族小伙笑起来格外英俊,自豪地拍着胸脯说:“我绝对会成为特战一队最厉害的爆破手与拆弹兵!有朝一日,我就是买买提上尉的骄傲!”
泪水决堤,在水泥地上开出一朵朵惨然的花。
这次行动中,特战一队与特战四队共有3人牺牲,最年长的是一名36岁的汉族突击手,最年轻的是19岁的爆破手艾尔提。
他拆除了8枚威胁极大的爆炸装置,却在行动即将结束时死于1枚内设水平仪的炸弹。按队友的说法,他的生命消逝在爆炸发生之时,应该并未经历太多痛苦。
对活下来的兄弟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的安慰。
尹天和宁城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两条手臂都没有了,右腿只剩下一半,昔日帅气的面庞仅剩模糊的血肉,一边颅骨荡然无存。
尹天颤抖着抚上他污浊的头发,泣不成声。
宁城本想抱住尹天,胸口却涌起剧烈的痛楚。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以为如此能够挡回眼泪,湿意却从眼角滑出,大滴大滴地浸入鬓发。
他们无法相信,无法接受昨天还与自己拥抱的人,今天已经残缺不全地躺在这里。
雪下得更大了,飘飞的雪花也在为逝去的年轻生命默哀。
许久,尹天低喃道:“我们去喀什买一套房吧。”
宁城闭上眼,哽咽着点头。
尹天絮絮叨叨,像说给宁城听,又像说给艾尔提听。
“买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要地段最好,价格最高的房子。艾尔提江这家伙挺虚荣的,就爱浮夸的东西。”
“咱们不要书房,搞一间ktv室,把所有红歌都下载下来,让他唱个够。”
“上次他跟我说,他家人也要给他买房了,装成婚房,休假回去时,就跟女朋友‘圆房’。他女朋友是正宗维族姑娘啊,肯定特漂亮。”
“以后咱们每隔一年就来喀什住几天吧,看看他的家人,帮他保护他的妈妈和妹妹。”
说到最后,尹天抽泣得更加厉害,哭声极其压抑,夹杂着难言的悲痛,“他最想保护的就是妈妈和妹妹,第一次给我唱的红歌就是‘谁来保卫妈妈谁来保卫家’,我那时还笑话他,现在我……我好想再听他唱一唱。”
宁城将尹天搂进怀里,紧紧闭着双眼,哽咽道:“我们来看他,每年都来。”
大雪将猎鹰选训队员的行程拖后,26人等在行政楼的大厅里,各自沉默着。
死亡并没有让喀巴尔反恐大营停止运转。在老城的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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