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巍峥喜欢有气势的曲子,也适合有气势的曲子,他热爱肆意挥洒激情的感觉,这让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生命的力量。
周围的学生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一开始的轻蔑不见了,却多了几分警惕。他们原本根本看不起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外国人,如今不得不承认,他的演奏虽有几个错音,却难以掩饰整首曲子的美好。如果不是经历过刻苦的钻研练习,是根本没办法把曲子弹到这种程度的。
一曲毕,教授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对陆巍峥说:“明天下午也过来吧。”
伯里斯闻言,不满地跟同伴小声抱怨:“他还没有正式入学,凭什么允许他见习?”
“就算现在不来,早晚也会来的。”叫阿芙罗拉的女生冷冷地说,“教授的意思,我们可管不着。”
陆巍峥缓和着呼吸的节奏。他隐约预感到,自己在学校里树敌了。
作为纯粹的和平主义者,他当然希望暴风雨永远不要来临。可是别人的思想,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从教室里出来,陆巍峥没有直接回宿舍,一直在学校里走走停停,直到入夜。
说是夜晚,其实天并不会黑。圣彼德堡的五月到八月,有着漫长的白昼和极短的黑夜。
陆巍峥站在河边拍了张照,发给严锦。
【我正站在美丽的涅瓦河边,感受圣彼德堡浪漫的白夜。明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天却还亮着。路上行人稀少,街道分外安静,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奇妙。啊啊……居然下雨了!没带伞(t□t)!】
最后一句仍是:“不用回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奔流的随想曲
暑假到来的时候埃米尔回家了,留陆巍峥一个人在学校。少了个聒噪的人,宿舍一下变得冷清很多。
陆巍峥每天清早起床晨跑,在清新自然的空气里一览校园的风景,每天下午准时去图书馆自习,巩固语言和当地文化知识,埃米尔临走前还把自己的打工名额送给了他——每周有三个晚上,去涅瓦大街的某间小酒吧弹琴。酒吧老板是位怪脾气的中年大叔,对他还算客气,陆巍峥在和形形□□的人们接触中,对这个城市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有一天,他在酒吧里竟意外遇到了自己的钢琴老师。对方很快认出了他,眉头一皱,问他是不是缺钱才在这里打工。陆巍峥坦然地回答不是,他只是想多碰一下钢琴而已。
结果刚说完,就直接被魔鬼教授抓回了家。工作也很快辞掉了。
瓦西里耶夫教授不喜欢他弹那些乱七八糟娱乐大众的东西。他对陆巍峥说,既然你不缺生活费,那就该把精力都用在正事上。
终于,陆巍峥晚上也能找到安心练琴的地方了。远离喧闹的环境,周围没有颐指气使的人。教授的夫人有一半中国血统,还时常会做一些让他特别怀念的家乡菜。
陆巍峥非常感激教授的帮助。尽管他们关系不亲,唯一的联系纽带只有一封推荐信。尽管比起和恩师林正涛多年的感情来说,他和瓦西里耶夫之间就是普通的学生和老师,但和这位铁血的魔鬼教授相处,陆巍峥感到很轻松。
教授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只要不满意就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陆巍峥也会有不同意对方意见的时候,两个人争得急了就发展成对吵,吵完了再由陆巍峥厚着脸皮去道歉。
陆巍峥引以为傲的适应力和生存能力在教授家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以至于开学初他就被人奉为传说——因为他能面不改色地和魔鬼相处大半个暑假。
陆巍峥不知道他在教授家常驻的事情到底是被谁传出去的。那阵子偶尔会有学生造访,多几句嘴很正常。不过这种多嘴却给陆巍峥造成了麻烦——教授的其他几个爱徒,对他的敌视情绪日益加深了。
那几人相识已久彼此很熟,早抱成了团。他们像约定好了一样很少和陆巍峥搭话,一开口必定是冷嘲热讽。时间一长,陆巍峥也懒得跟他们主动打招呼了,反正彬彬有礼的结果换来的也是白眼,纯属自讨没趣。
陆巍峥天生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在国内从未有过被周围人排斥的经历,他一直觉得被欺负之类的事情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成为电视剧的主角。
比如那些人故意给他错误的乐谱让他临时手忙脚乱,或者告诉他错误的地点让他白跑一趟被教授训斥……这些手段实在太幼稚,以至于他压根没兴趣跟他们计较。
好在老师和室友一直都很照顾他,让他心里非常安慰。陆巍峥就在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氛围中,读了六个月的预科,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升级。
f市总共有四个管弦乐团。除开唯一的国立乐团之外,其余几个的生存状况都不容乐观。
原因主要是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比起外国乐团的票供不应求的情况,本地乐团的经营只能用惨淡形容。
其实很多来访的国外乐团都只是东拼西凑的临时乐团,正牌的并不多,可是大量不知情的听众依旧买账。相反,本地乐团若是不压低票价,或是花钱聘请知名指挥家和演奏家,票就很难卖得出去。
严锦听沈东云说,他到乐团后的第一场公演,现场的座位空了一大半。
票价已经很低,场面还是这样难看。当时的乐团成员们普遍缺乏自信,演奏也无法保持应有的热情。他们对乐团的未来毫无展望,排练的时候迟到现象严重,纪律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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