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轻轻把蜷缩在旁边的人摇醒。
“婚礼。”他对皱着眉的亚历克斯解释,后者眨眨眼,像是被泼了冰水,突然清醒了,爬起来,捡起地板上的衬衫和裤子,匆匆套上,袖扣找不到了,只好作罢。哈利打开门,两人谨慎地探出头,确认走廊里没有人。亚历克斯啄了一下哈利的嘴唇,抱着外套快步跑向自己的卧室。
哈利关上门,徒劳地把一片狼藉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他可以换的衣服已经不多了,昨晚穿过的衬衫有些皱褶,不太明显,套在西服外套里面应该看不出来。玛莎在他对着两条领带犹豫不决的时候来敲门,问他醒来没有,早餐在日光室里。哈利隔着门回了一句“谢谢,马上就来”,选了颜色更浅的那条领带。
十三年前被炸毁的小礼拜堂已经重建了,变成一栋低矮的圆形砖石建筑,像削平了的帐篷,失去了古旧的魅力,但至少玲珑亲切。十四扇花窗里仅仅有两扇按原样修复,其余彩绘玻璃碎片已经散失,只好装上了普通玻璃。卢瓦索和哈特福德们自然坐在第一排,哈利在第五排长椅上找到一个空位,旁边是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小礼拜堂曾经有管风琴,但也在遭到轰炸时烧成焦炭,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崭新的立式钢琴,摆在圣坛左侧,有些格格不入。这是一座新教教堂,当年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镀金十字架在警察局的杂物间里呆了接近十年之后终于重见天日,回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钢琴师开始演奏的时候,人们纷纷站起来,转过头去,看着哈特福德子爵挽着新娘,走向等在圣坛旁边的乔治。哈利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卢瓦索太太,她比她鼹鼠一样的矮胖父亲高一个头,蕾丝面纱遮着她的脸,看不太清楚,茶色长发挽成一个髻,藏在头纱下面。走在她旁边的花童非常兴奋,一蹦一跳,抓起一大把花瓣,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抛到空中,走到第一排长椅旁边时还不小心踩到了拖纱,子爵不动声色地把小孩拉开,平息了这一阵小小的混乱。
牧师很年轻,看上去比乔治还小,指示这对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新人交换誓言,观礼者在他们接吻时鼓掌,随后便是冗长的仪式。出于某种疏漏,哈利前面的木架子上并没有圣歌集,他不得不尴尬地和旁边的夫妇共享一本,钢琴曲出乎意料地变化莫测,旋律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不让他踩准音节。
露天小酒会在礼拜堂外面的草地上举行,摆了两张长桌,铺着白得刺眼的桌布,四角用石块压着,以免被突如其来的强烈阵风掀起。气泡酒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就没有气泡了,变成带着橙皮气味的糖水。小蛋糕非常美味,然而蜜蜂也喜欢它们,不一会就来了一整个飞行中队,绕着多层托盘嗡嗡飞舞。新婚夫妇在这片阳光猛烈的草地上待了半小时,确保向每个来客道过谢,之后就出发去南安普顿,次日一早搭上从那里开出的远洋邮轮。他们会在纽约度蜜月,这是乔治的主意。
婚礼宾客当天下午陆续离开,前院和碎石车道在短暂的喧哗拥挤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安静。装饰品撤下,多余的桌椅收起,堆放到久未使用的舞厅里,盖上了防尘布。男爵去伦敦了,到布鲁默先生的办公室去“处理一些生意”。玛莎也走了,她每年夏天都会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据说是到圣埃格尼丝去拜访年长的姑妈。剩下厨师和一个沉默的女仆打点一切,大宅基本上陷入了休眠状态,而哈利和亚历克斯成了它的临时主人,可以不受打扰地在这里住到八月底。
只要不下雨,两人午餐后都会去游泳,轮流拎一个从储藏室角落里找出来的藤编野餐篮,里面塞了一瓶酒——红葡萄酒或香槟,取决于亚历克斯的心情——两只高脚玻璃杯、开瓶器、小说、餐巾、切成薄片的风干香肠、一碗樱桃,要是厨房里碰巧出现其他小点心,也会带上一些。为了方便携带,他们把浴巾缠在野餐篮的把手上。
多年前乔治曾在山坡上把飞越海湾的战斗机指给男孩们看,如今分隔开草地和沙滩的铁丝网早就拆除了,唯一的痕迹是几个孤零零的木桩,还有一个几乎被野草淹没的木牌,警告人们沙滩上可能有尚未清除的炸弹和地雷,如果发现,应马上通知附近的海军基地。哈利极为怀疑不幸发现了地雷的人是否还能活着离开沙滩。有一次他们在礁石下面发现了生锈的弹片和雷管,警告牌也许是有道理的。
那是个慷慨的夏天,白昼漫长,丰沛的阳光烧灼着他们的脖子和后背,给两人都刷上了一层浅铜色。亚历克斯把酒瓶卡到两块石头之间,浸泡在海水里,游泳之后再把冰凉的酒取回来,披着浴巾,和哈利并肩坐在晒暖的沙子上分享酒和樱桃,看着渡轮的灰色影子缓缓消失在海天交接处。海鸥垂涎火腿,但又不敢贸然飞过来抢,在礁石上踱步,直到失去耐心,展翅飞走。
他们不止一次在空旷的沙滩上做`爱,微醺,跟着海浪的节奏。亚历克斯跨骑在哈利身上,刚刚游完泳,头发湿漉漉的,皮肤带着海水的凉意和咸味。粗糙的砂砾刮擦着哈利的背,亚历克斯弯腰吻他,贴着他的嘴唇喘息,哈利轻轻按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探到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海浪重重地拍打礁石,轰隆作响,撞出白色细沫,退下去,再次卷上来,水花四溅。
另一种消磨时间的选择是墨丘利。这匹带着银斑点的白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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