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周良刚刚那语气,十足十像她的高中班主任,教历史的,在课上给他们读名人语录,念完一句,后面接一句,“这句话我同意,同学们要谨记在心。”
周良问她:“像吗?哪里像?”
陶菲摇头,“不像。”
周良看着她忽然说,“别和你妈吵架了,你不接电话,她急的不行。”
陶菲的笑慢慢收了,她将脸一别,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她说:“我搞不懂她,她怎么像一点事儿都没有一样?”
周良说:“大人都是这样,你也长大了,要学会往前看。”
陶菲转过来看着她,“我看不了”,她双眼闪闪。
周良表情奇特,像庙里的佛,洞察她的苦痛,慈悲又冷漠。
清醒的人,其实也不太快乐。
漫长的冬天
陶菲记忆里的高中三年好像总是在下雪,她经过夏天,经过秋天,但一旦开始回忆,总是首先坠入某个隆冬的深夜,冷的入骨,漫天的飘雪,几乎将她所在的小城淹没。
周香梅带着她摔在路上,滚了一身的雪和泥。爬起来后她连身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拍一拍就去扶周香梅,路上的行人稀少,因为冷,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周香梅站起来就开始骂,骂老天,骂陶志春,骂她,声音响彻整条街,陶菲跟在她身边,推着自行车,一路推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冬天总是会升个火盆,烧着炭,里面还要放两个桔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酸味儿。她们脱了鞋和袜子坐在旁边边取暖边烘干,外婆埋怨周香梅,不该把她带去闹,“孩子还要读书!”周香梅眼睛里簇簇两团火,咬牙切齿,“还上什么学,这个家都要散了!被她那个没出息的爹给搞散的!她还有心上学?”外婆不理她了,只盯着火盆上烘着的袜子,生怕烧了。
陶菲一脸漠然,冻得脸几乎僵掉,感觉都迟钝了不少,周香梅说什么好像要延迟两秒才传到她耳朵里。
外婆去给她们做饭,周香梅忽然坐立不安,站起来也跟着去了厨房。
陶菲听到她在和外婆说,“陶志春买了房……菲菲下学期的学费都没留……”
周香梅结婚后就没有再工作,家里的一应开支都是陶志春负责,他每月给的生活费都只是够用,绝对没有富余的,周香梅从来没想过他越来越悭吝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小家”,她总以为他不敢。
陶菲都察觉到陶志春频频出差有多么怪异,她提醒过周香梅,只得到呵斥,让她专心学业,不要瞎说。
现在对着人哭!她想。
陶菲心里已经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把上学的钱拿回来,陶志春回不回来,父母过不过日子,她一点儿也不关心了,不过她又担心,以后要是再跟着周香梅过,自己迟早被她逼得跳楼替陶志春谢罪。
那时候陶菲时不时想到死,少年人无助无求,动不动就把死当作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受不了了就去死,她抱着这样的念头忍耐着。
厨房里周香梅和外婆吵了起来,母女俩还是有点相像,嗓门儿大,话都说得非常难听,陶菲不堪再听,跑到楼上去躲清静。
周良在房里坐着,看着她冲进来,光着个脚,看见他在又吓了一跳,慌忙去擦泪。
陶菲勉强喊了一声舅舅。
周良嗯了一声,体谅地不去看她。
陶菲想出去,周良问她,“你今天没上学?”
陶菲站在门口,答:“我妈帮我请假了。”
“请假干什么?”
“去捉奸。”陶菲冷冷道。
周良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父母的事其实和你没关系,你还小,读书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你妈现在情绪也不稳定,她说什么,你不要当回事,大人现在没时间管你,你要自己自觉。”
现在想想他这番话其实说得很对,全是一片好意,但是当时陶菲听得冒邪火。这个舅舅平时见得少,也不亲,周香梅说起他也从来没有好话,这个时候倒好,一开口就训人,她听着只觉得他是在看他们家笑话,就是俗话说得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挨周香梅的骂不够还要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训。
陶菲张口就顶他,“你又不是我亲舅舅!”
周良看着她,一点都不吃惊,也不生气。
他说:“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是你舅舅。”
陶菲大概是害怕又后悔,打开门跑了出去,光脚板子踩在地上咚咚的响。
后来想起来,陶菲都记不起当时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她向来在亲戚面前都是文静话少的,说话都不看人,姨妈周香林说她,一点儿都不像周家的孩子。
陶菲到了家想起给周香梅打电话。
先挨了一顿骂才能说话。
周香梅问:“你舅舅给你打电话了吗?”
陶菲:“打了。”
周香梅又气:“你厉害了,不接我电话,说走就走,搞的全家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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