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潮湿的植物,像收缩的羊群一般,冠团锦簇地挤长在山壁上。爬在前面的凋魂门螺,上攀的速度极快,宛如有根儿拉绳向上提拽她似的。
无数叶片上的水点,稀里哗啦地坠落,钻进我的脖子里,透着渗入骨髓的冰凉,顺着脊柱嗖嗖下滑。
我紧紧跟在凋魂门螺的身后,咬紧了牙关往上蹬,这座攀岩的岛屿,虽然顶部呈现长长的虹状,可海拔并不太低,至少距离海面一百五十多米。
当我和这个阴森森的女人爬到峰顶时,运送我们的小快艇,已经消失在了黝黑的底渊,再也看不到轮廓。
随后爬上来的三个海盗强兵,像木头似的站在我的身后,凋魂门螺歪斜着面孔,用她那尖尖的下巴,向我耸了一下。
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海魔号上的大校将官了,身后三个干练强壮的海盗,是在等我部署作战规划。
“你们三个,分别以上、中、下为代号,作战时,看我拇指的变化。切忌,伪装狙击时,不要朝自己队友伪装的方向看。”
我对三个海盗说了足足五分钟,他们才像潜入树丛的松鼠一般,蹿跳着往各自的伏击位置跑去。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蛮有些头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凋魂门螺,见三个海盗跑远,对我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怎么?你现在也由我调遣指挥了吗?”我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声。“不,我只管来杀人,不受任何人调度。你最好收敛着点。否则,你的脑袋将是我猎杀的军官头颅中军衔最低的一颗。”
“我只是问问,搞清我们这一组的情况。天就快亮了,你我该如何协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依旧淡淡地对这个女人说到。
“我们这一组,位置在群岛中部,九命悬鸦带领的海盗,应该已经蹬上了前面那片岛屿。至于恋囚童,他和那个黑小子,潜伏在了你我身后的那片岛屿。”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希望那些敌人能早点到来,可别让人在这环境恶劣的热带岛林埋伏得太久。”
“哼,幼稚!”凋魂门螺听到了我的叹息,哀婉不屑地对我回应了一句。“发散愚蠢的思维,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凋魂门螺这个女人,不知她本性就是如此,还是有意对我格外刻薄。“那好,你自由行动!我和其余三名海盗,铺成等腰梯形的狙阵。如果对方撕掀我们的阵脚,请你帮我清理掉对方的‘马后炮’。”
说完,我摘下背上长长的狙击步枪,开始往岛峰的东侧跑去。凋魂门螺这个家伙,不肯加入我们的阵型,那么她一定会做针对敌人的“马后炮”。
我举高了狙击步枪,利用小腹撞开拥挤繁茂的枝叶,梭梭地往前面疾奔,让自己快速消失在凋魂门螺的视野里。
话虽那样对她说,但我心里清楚,自己虽然被海盗赋予了军衔,但对我来讲,那只是两只肩章而已,对杰森约迪来讲,是两只注入鸡血的针剂。
所以,我必须是我,一个控制自己意志的自由行动的杀手。那三个跟我俩一起爬上来的海盗,其实就等于我和凋魂门螺安插在阵地前沿的活体引靶,在他们中弹的瞬间,我可以快速捕捉到敌人。
这场厮杀,对我来讲极为掣肘,它不再单单是杀死和被杀死两种选择,而是我到底要杀两股海盗势力当中的哪一方。
如果我狙杀海盗真王的手下太过火,那么芦雅的安危,便会受到威胁;如果我放任海盗真王的手下,使杰森约迪的海盗兵团蒙受太多损失,被软禁在海魔号上的伊凉和池春,她俩的安危同样也受到威胁。
这种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打也不是躲也不是滋味儿,真令我说不出的难受。
海魔号上的兵力,此时可谓倾巢出动了,所以,中空的母船,不敢再游离在附近的海域,它多半是钻进了某个预先看好的天然山洞,以防海盗真王夺船。
与此同时,杰森约迪那艘不知哪里弄来小型核潜艇,一定就潜伏在群岛四周,等到攻打上岛的真王海盗船一靠近,先激发几枚鱼雷,炸毁几艘大船,断了敌人的后路。
阴霾的阳光并未因黎明时间的到来而出现,群岛四周的海面上,依旧是哗哗啦啦地降雨,浓重的水汽笼罩在每一座岛屿的顶峰。
我找好了伏击的位置,便将包裹迅速打开,掏出丛林伪装网披挂在身上,又抽出匕首,砍了一些树枝,将伪装休憩的尽善尽美。
打开狙击镜孔前后的盖子,开始尝试着向远处窥望,黑魆魆的海面上,躺着许多轮廓朦胧的岛屿,它们前后叠加,左右罗列,形状各不相同。
有些像倒着的长条青瓜,有着像挨在一起的茄子,还有些甚至一只皮靴。
根据岛屿表层的颜色,不难看出,每一座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热带植物。就如我此刻身旁的植被一样,身体一趴下来,便有一种坠入翠绿海洋的恐惧感,又仿佛自己是一只小跳蚤,掉在了绵羊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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