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
“还有一个呢?”
周容一双眼弯了弯:“殿下忘了么,当日二殿下逼你喝毒参汤,是谁通风报信呢?”
“悉罗桓,我,冯先生,也速齐。”周容依次说出四个名字,交叠着再画一个圈。他指一指两个圈重合的地方:“殿下,不就是他么?”
高棣盯着那块水渍,一字字念出了嫌疑人的姓名:
“悉罗桓。”
为了见这一面,周容顶了多大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情况很不好。
立功后端王赏赐慷慨,恩宠不断,难免遭人眼红;周容性子清高,不喜交游,风言风语就起来了。端王心知肚明,给他放了几天假,嘴上说让散散心,其间意味却颇耐琢磨。恰逢上书事毕,端王着手处理出殡事宜,府里忙得团团转,周容却赋闲在家,几乎就等于被停职了。
狡兔死,走狗烹。周容懂,他当然懂,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高棣的皇位还没坐稳,主事者就已经磨刀霍霍。但是,那个蛇一样潜藏在黑暗里的对手,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对手,真的会就此败退吗?
周容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后脊生寒。他必须见高棣,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他,就算在被告了黑状处境艰难,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枪打出头鸟,不管是王府还是敌人都视他为靶子,周容已经尽力夹着尾巴做人了,但这种恭顺能换来多久的安全呢?他永远不会忘记荣郡王是怎么发落他的,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些胡人靠不住。
只除了和玉。
“傻东西,帮我查个人。”
正在撸猫的和玉抬起脑袋,眼巴巴看着他:“我觉得他不是……”
“快去。”
和玉怏怏点头。周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再加一个,冯先生。”
厚厚的卷宗被放在了案头,一大摞,先皇之死的原始资料及二人底细全在这里了。如果周容的判断没有错,谋杀先皇的罪证就隐藏在这些文本之下,卷帙浩繁如海,他必须找到决定性的那根针。
周容在和时间赛跑。这是他一个人的绝地突围。
杲日东升,金乌西沉。和玉已经洗漱完了,乖乖托腮陪他,等着一起睡觉。
别院里,高棣坏笑着搔冯陵意痒痒,故意讨他打。
端王背对亲眷躺着,佝偻身子沉重地咳嗽。
卷宗一页页翻过。云时聚时散。
和玉端着水果过来慰问,看到周容蹙眉,按着他眉尾往上提,不小心提成了丹凤眼。
周容私见高棣的事被汇报给端王,后者面无表情地听着。
悉罗桓不安地来回踱步。
蜡烛越来越短,烛泪淌下,积了一小滩。
和玉在周容腿上睡着了,不时咂咂嘴,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冯陵意把挂在脖子上的胳膊拉下来,睡得正香的少年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冯陵意拽出挂在胸前的布老虎,借着月光端详。
即使在短暂的睡眠中,端王也不时咳嗽一声,带得胸腔一阵震动。
日影偏斜,时序流转,高高垒起的卷宗越来越矮,周容的眉也越蹙越紧。悉罗桓的家世背景、熟人朋友都过了一遍,清清白白,没有动机。先皇逝世前夜他的行踪也毫无问题,悉罗桓交的报告、高棣的叙述和后来调查时获得的证词都对得上。
在报告里,悉罗桓曾特意提及一个细节:他投毒时,为了将高棣的参汤与其余的区分开,装作不慎让灰尘落入了其中一份里。高棣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因此这份落了灰的参汤定然会被端给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种细节是编不出来的,而且正如悉罗桓所说,四份参汤一模一样,若想精准地投毒给老皇帝,恐怕也并不容易。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周容不得不再次审视已经在他脑子里过了无数次的逻辑链:首先,老皇帝是被谋杀的。其次,从起居注看,老皇帝死亡那天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就是服用了那份参汤,所以死因只能是投毒。最后,有三个人接近过西膳房,悉罗桓,吴玉莲和假国师,所以杀手一定是其中一个。
但是,每一个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
这是个悖论。是死局。
周容不信什么鬼神,只要谋害先皇属于人为,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查不到,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推理一开始就错了。
他怀疑错了人。
周容的目光终于移向了最后一沓卷宗。这位聪明绝顶的冯先生,每一步都让人捉摸不透,事后才惊觉其先见之明。那个隐身幕后,翻覆风云的操盘手,会是他么?周容一直没往他身上想,因为逻辑根本说不通:以他和高棣的关系,若是要谋害,一百个高棣也早死了,何至拖到现在?他教了高棣五年,高棣登基后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他有什么动机反水?
可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尽管不合情理,却是唯一的解释。
周容翻开了冯陵意的资料。
簿子不厚,不一会就翻完了。和玉觑着他脸色,很忐忑地问:“怎么样……?”
周容没说话,只是将看过的卷宗一本一本理好书页,按顺序摞在一起。
和玉咽了下口水,小声道:“真、真是他?”
周容敛目。过了会,很慢地摇了摇头。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破绽。无妻无子无友,性格孤僻,生活枯燥,先皇逝世之前的冯陵意就像上好了发条的机械,家、东殿、家三点一线。根据侍卫的口供,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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