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捻成的绣带,不知是夏雨还是露水,仍从那鲜嫩的花叶上淌落,随着她轻快的步伐飞溅如真珠。
荷花窄袖下露出的双腕柔白如嫩藕,对襟间露出的修颈削肩尽得风荷仪态。她有着池水一样明亮的眼睛,菱角般红润的唇——这是一个水乡生养的荷花一样的女儿。
他不由自主开口发问:“荷花与莲叶怎么能做成衣裳?”
采菱女嗔道:“郎君看起来是个读书人,难道不曾听过,屈子《楚辞》有云:‘荷衣兮蕙带’。”她柔若无骨地靠过来,“郎君可曾闻见,我身上亦有杜若芳菲呢?”
他慌忙后退一步,靠在院墙上:“娘子莫要如此……我只想问问,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采菱女抿唇一笑:“这里的主人,早已死去多时了,郎君何必挂怀?眼前有温香软玉,郎君怎么不知道怜惜?”
在杜若清幽的香气中,混有一丝甜腻的腥气,令人作呕。他忍不住扭开头,随口问道:“这家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采菱女愣了一下,露出忧郁之色:“郎君莫非真是一个坐怀不乱之人?我百般相就,郎君却只惦记那无名楼阁,不看我青春年少的皮相。也罢,我便告诉郎君罢,这户人家姓陈。下次再相见,郎君可莫要再把心神投注在那房屋上了。”
荷塘里突然响起一声嘶哑的鸣叫,不像蛙声,但也听不出是别的什么。采莲女被吓了一跳,转身登上了小舟,像是被这声音催赶着。
他默不作声地目送对方踏上采莲舟,撑起船棹。舟边莲叶绰约,转瞬就可隐没这舟楫。
采菱女忽然又启唇询问:“对了,我还不知郎君姓甚名谁呢。”
“陈潇。”他听到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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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陈潇从梦中惊醒,衾被孤寒犹似沾带荷上露水。灞水河风冲进窗棂,带着缕缕莲香。
但是河上冰雪尚未消融,怎会有莲花香气?
他下了床榻,梳洗干净,方才推开船舷上的窗子,往下望去。这艘客船由长安往洛阳去,有不少迁谪的士子搭乘,他还未曾一一拜见过。因此,正从舷板上放渔舟下去的那白衣秀士,他虽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在河岸覆雪的柳枝下,竟有一丛粉白荷花玉立水中,那秀士正是放舟去采这逆时违令的芳花。他穿着身缟白的衣裳,没入藕花中竟令人有些分不清,何处是雪,何处是花,何处是人。
他折了满怀荷花莲蓬,便踏着小舟回到客船上。陈潇定睛一看,发现那小船竟然是宣纸折成的,秀士一踏上舷板,那纸舟就沉入了水中。
白衣秀士对此视而不见,优哉游哉地倚着船舷剥起了莲蓬,没剥出一颗莲子,他便将其掷入水中。河水下潜伏着不知是鲤鱼还是虾蟹的水族,每见莲子入水,便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追过去将那莲子叼进嘴里。
许是陈潇的视线停驻得过久,白衣秀士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因为这一抬头,他手上的莲子没有剥去莲心,就抛入了水里。水下的鳞虫不甚吞吃了苦涩的饵料,顿时撒起泼来,击起一人高的波浪,拍打在船舷。
白衣秀士忍俊不禁,俯下身将手伸入冰河,似是摸了摸那东西的长吻,随即眉头一蹙,抽回了手。
那东西咬了他,自己却心虚起来,从水下浮出半个脑袋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它青麟金目,生着一双鹿角,怎么看都像是蛟龙之属。陈潇不由抽了口冷气。
白衣秀士闻声,瞥了他一眼,拍拍蛟龙的长角示意它潜回水里去。他把满怀的莲花放在一旁,朝陈潇招招手:“陈郎君要来共饮一杯么?”
“我……”陈潇越发觉得头脑昏沉,“郎君是仙人么?我们素未谋面,郎君竟知我姓名。”
白衣秀士笑道:“江东士子陈潇,以科举入仕。我记得你常写悼亡诗,陈情婉转,余韵清幽。”
陈潇惊道:“是,但是陈某职卑身微,郎君从何处听说我的名字?”
“听说前嘉阳王的祭文,就出自陈郎君之手。”白衣秀士挑出一枝荷花,雕镂几刀,递到他手里,“过去之事,不必多提了。郎君坐上这艘船,是往洛阳去么?”
陈潇接过莲花,惴惴不安地握着:“是,陈某迁任上阳东宫散官,需前往洛阳赴任。”
“上阳宫散官?”白衣秀士自言自语道,“这去处……”
陈潇苦笑道:“不是什么好去处,是圣人仁慈,留一个闲官给我些俸禄维生罢了。我背井离乡来赴科举时,可没想过我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庸人……”
他忽然惊觉,面前的秀士通身清贵,虽然年少且面生,却未必不是宗室之子。被贬谪的怨言,自然是不应当对皇亲国戚言说的,他垂下头去看着那莲花,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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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惠明太子竟然凭借作者的偏爱强行加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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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白衣秀士却抬抬手,笑道:“花中有酒,请陈郎一品。”显然并未将他方才的非议放在心上。
陈潇茫然地举起荷花。莲蓬已被白衣秀士掏去,剩下一层翠绿的空壳,倒确实有些像是酒樽。花瓣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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