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子终于答允了这门婚事,宣读完圣旨后,阮安捧着圣旨走到相容面前,相容伸手准备接过圣旨的时候,阮安抓紧了一下圣旨不给,暗暗给了相容一个眼神。
相容顺着阮安目光望去,那边是阮安出宫时乘坐的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撩起来,相容看到的是他,他也正望着他,已经不复浓情蜜意时的炙热目光,寂凉的,仿佛过去了许多年再相见的陌生。
两两相望,近在咫尺,却如隔千里与时光。
相容平静坦然地收回目光,无视阮安的暗示,继续接过圣旨。
车马走了后,佟管家过来搀扶住他,说:“阮安是个聪明人,照顾好陛下是他最大的本分,殿下放心。”
“嗯。”相容扶住了佟管家往府里走,其他的再也不说了。
先皇赐婚,淮王府总算有了一门喜事,都说淮王府和白姑娘是苦尽甘来,必是恩爱长久,
这一个冬天,相容病病殃殃,精神不济,佟管家总担心相容一想不开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多亏了白清瑾的悉心照顾,从冬到春,相容的身体好了很多。
时间很快,雪化春来,整个淮王府都开始张罗起婚事来了。婚期在即,相容却如一个世外人,他每日都把自己困在房里,不太与人说话。
二串服侍在相容身边,自然发现相容与从前大不一样。
他发现王爷常常发呆,一株山茶花,一处枝丫,王爷望一处景能望许久,他有时候觉得王爷真的是在看那处,又觉得他双目空空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
他总是这样,画画下棋看书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下棋时持子迟迟不落,要大声喊一声才醒,又或者练字时的最后一笔突然停住,想起什么似的,等回神过来时墨已经将染开了。
“吱呀!”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动。
心猛的悸动,睁眼,双目匆匆转望去。
“王爷!”是二串。
希望落空,转而失望,目光转回到窗子外面:“二串,梨花开了呢。”
外面满树的梨花,在枝丫中迎风张扬,一簇簇的,洁白无瑕,梨花美丽也同样脆弱,这么好看的花儿,其实经不住风雨,风再大一些就会被吹落。
满眼只剩下这世间的繁华,想起遥远的从前,这一簇花儿落在那年学堂年华,夕阳西下,他在熟睡,梨花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是相钰偷偷低头吻下。
其实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相钰被他伤透了心,酗酒几日昏昏沉沉,他再次清醒过来后便再也没有来找过他,当断则断,该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决绝与尊严。
日子一天又一天,不过是从日出到夕阳,再从天黑到天亮。
时常想念,其实之前有一次拜访虞衡是见过相钰的,——算是见过吧?
与老师下棋才过半,外面突然急匆匆来人说陛下下临,棋子从手中掉落砸在棋盘上,他失色,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怕什么,慌张地都顾不得虞衡说什么,他就已经躲进了屏风后,衣角怕露了出去连忙往里面收,
他背紧紧地贴着屏风,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心狂乱地跳动,甚至他怕心跳声都能被听了去,一直以为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看淡了许多,可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其实是这么想念他,也害怕去面对事实。
手指一下下扣着棋盘,一声声地打鼓一样好似敲在了相容的心上,只听他声音清冽:“他来过了?”
“陛下口中的他是指何人。”虞衡老道,滴水不漏。
相钰暼了一眼虞衡,虞衡毕恭毕敬什么都没露出来,相钰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后也不再做纠缠,轻轻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相钰走了后,他都还不敢出来,虞衡赶紧来扶住脸色苍白的他却他挥开,他说:“总要一个人走的。”
后来他一个人走出丞相府,夏的夕阳,满天红光,他无暇抬头去看一眼这美丽的天空,身心疲惫,他觉得自己已经是苍老模样,这佝偻身躯,好似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王爷?”
“王爷!”二串用力地叫了一声,相容回头时有些恍惚,“什么?”
二串说,“王爷,下聘的单子已经送到书房去了,王爷要不要去看一下,看看是否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再望着窗子外头,已经是深秋了,恍若隔世一般,不知不觉,婚期将至。
成亲是白清瑾最期待的,可是离成婚之日越近,相容越能看到她的不安,相容问过白清瑾,有想过那一天是什么样子吗?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定……,一定是清瑾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因为这句话,相容连着三个晚上没睡着,他是个男人,又是一个曾经将一生所有托付给另外一个男人的男人,此时脑袋空空不晓得要在成亲之日如何满足白清瑾的期待。
三天未眠,相容苦思无果,白清瑾看到他熬得有了血丝的双眼,笑出了泪:“其实什么都不用的,都已经足够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佟管家想过这一天是什么样子,相容娶妻,生子,生活,将之前错误的人生回归正途。
大红的绸带,大红的灯笼,处处张贴着喜字,鞭炮,唢呐,到处都是喜庆之音,扫雪迎客,整个淮王府的人都在为这一天忙碌着。
早起,佟管家捧着喜服敲开了相容的门,相容已经醒了,外面开始热闹起来,鼎沸人声,鞭炮声响,今日要做新郎官儿的相容却格外镇静安静,听见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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