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儿没想过邀请沈期,或者说他从来都不觉得沈期会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他们年少无知幻想未来时没有构思过婚礼这条,后来十一年的纠缠不清他们连来日都未曾幻想,又何况是“婚礼”呢?
就算他幻想过婚礼,想的也是沈期和他罢?从未想过他会挽着别人的手走过红地毯,而沈期坐在宾客席上。但现在事实就是他要结婚了,无人逼迫自己积极主动亲自登门求来的婚约,妻子就趴在他旁边。
何琼茵是他的妻子,他想。他自己招惹了她,用最高调的方式让她的余生再同自己撇不开联系他就该负起一个丈夫最起码的责任,由身到心。
“跟沈期太熟了,反而忘了他。”黎荣自嘲地笑了笑,“多拟张请柬吧,回头给九龙那边发过去。”
九龙。
沈期捂着胃,瞪着桌子上那张烫金的红色请柬,只觉黎荣果然是自己命定的克星,这个时候还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半天他的胃痛才缓解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沈总,如何答复?”
还能如何答复?沈期苦笑,有气无力道:“答复他,荣幸受邀,定然前往。”
管家低下头:“是。”
房间里只剩下沈期一个人,他就着白开水吃完胃药,极力想保持平和心态,奈何事与愿违。
平心而论黎荣发这个请柬给他实在再正常不过,至少说明他还把他当朋友。但现在他的这种正常的行为,本质上无异于拿了把双头刀,一头捅心,一头捅胃。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自己给自己写的剧本,哪有演不下去的道理?他去了趟订婚礼,再过几个月去场婚礼,而后时不时和黎荣见上几面,联手搞定一些难缠的项目,到老了说不定还可以坐在一个院子里聊聊当初,这个未来也算不上惨淡。
只要他还可以活下去。
沈期自嘲地笑了笑,把请柬放在书柜里。自己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郑医生,下午有空吗?”
2012年7月17日。
公布婚讯后黎荣与何琼茵一直形影不离出双入对,佳偶天成羡煞旁人。这日是赌王二房三女儿的生日,作为妹妹和准妹夫,二人自然也要出席。
这三女儿大名何琼欣,嫁的是符家的少爷。本也是好亲事,但和何琼茵比还是逊色了不少。这日何琼茵穿着一条香奈儿的新款高级成衣,鲜红的裙摆衬着烈焰红唇,完全盖过了正主的风头。何琼欣知晓妹妹近日着实春风得意,想着毕竟也是自家的喜事,倒也实打实赞美了几句,才露了些疑问之意:“你这衣服前天才看到秀场穿出来,今个怎么就穿过来了。”
何琼茵掩嘴一笑,拿黑色皮包戳了戳黎荣的手臂,语带娇嗔:“我在电视上看了喜欢,黎荣记着,就跟香奈儿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她描画精致的美目眼波流转,“黎家在高端成衣业也有投资,欣姐姐也是知道的吧?”
她自是知道,只是没想到黎荣会如此大手笔罢了。按理说她本应为妹妹觅得良婿高兴,何琼欣心中却始终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自家妹妹,最近是不是有些得意过头了:“知道自然是知道的,黎先生果然大方。”
黎荣本是默默听着姐妹俩聊天,闻言,开口道:“往后都是自家人,符夫人也不必叫得如此生分。”又顿了顿,道,“夫人如果有什么想要的衣服,知会黎某一声便是了。”
何琼欣受宠若惊:“黎先生太客气了。”她心里的那丝不安早已烟消云散,满心只感叹妹妹果然好福气,“四妹夫待妹妹这般好,我做姐姐的也欣慰。”
何琼茵闻言,愈发小鸟依人地靠在黎荣肩头。黎荣拍了拍她的手,一言不发。
很多年前他就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爱人,他一定待他千万般好,什么都宠着他,纵容着他,只是他曾经视为爱人的人有了别的人来疼爱,被捧在别人的手心,他那夙愿也只有加诸在他名义上的妻子身上,多少也算弥补遗憾。
何琼茵此时又是另一番心思。
一开始她和母亲一样,对同黎荣的联姻并不抱什么希望。谁知侄子的满月宴上他居然主动过来搭话,后来又是高调示爱又是浪漫求婚,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
她一开始也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一见钟情这样的戏码,怎样都不像会发生在黎荣身上。可随后黎荣的一系列举动又让她不得不相信,他对这桩婚姻是认真的。
她早就听说过黎荣是个大方的情人,跟每一任床伴都是好聚好散甚至还成了朋友,那是不是他对妻子,也是习惯性地慷慨给予,只是期限换成了几十年?
不论他打得什么主意,如今的她,是全香港都羡慕的女人。而女性的身份,又注定了黎荣不能轻易爽约,否则必然面对千夫所指------至于黎荣到底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爱情,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沈先生?”何琼欣忽然惊叫一声,黎荣与何琼茵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站在门边,赫然便是沈期,“您不是说身体抱恙,不能前往吗?”
沈期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眼瞬间生动了起来:“那是前几天的事了。今天身体好了,自然要过来。”他侧过头,似是随意道,“黎荣,何小姐,好久不见了。”
他虽仍然直呼他全名,口气落在黎荣耳中却明显生疏不少,蹭得他心下越发不快:“明明前几天才见过,怎么就‘好久’了?”
“那就没多久吧,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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