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朕不用算都知道。毕竟后宫无人,东宫也无人,全皇宫就朕一个主子,就算逢年过节都赐宴也花不过父皇。“那朕再问你,如果朕还想摆平西南和北边的麻烦,户部的钱该怎么安排才够用?”
谢镜愚本保持着一个恭敬的弯腰姿势,闻言猛地抬头。“西南和北边?”他口中惊诧,点漆般的眼里却极其明亮,“陛下是想……”
“朕说想,”朕纠正他,“只是口头说说。”实际上,是必须要做!
谢镜愚明显领会了其下的含义,眸中愈亮。“臣明白。”他忽而跪下去,“陛下之所愿就是臣之所向,臣必定会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朕很满意。君臣齐心,没什么干不成的。攘外安内是大事,急不得;一年两年做不完,十年二十年也要做。朕正想叫他起来,忽而又生出玩笑的心:“你动不动就死而后己,那你倒是说说,你死了朕找谁去?”
大概是朕的语气切换太快,谢镜愚一下子就无奈了。“陛下,您不能……”他抬起头,在看见朕的手时,一瞬怔愣。
此情此景特别像上次在鹳雀楼上的重演。朕玩味地盯着他,想知道这次他会怎么做。“谢相倒是说说看,朕不能什么?”
“陛下,”谢镜愚一脸忍耐不住却又不得不勉力忍耐的样子,“您第一次做是无心,第二次就是故技重施了。恕臣直言,此举实在称不上高明。”
朕对他扬了扬眉毛。“就算朕不甚高明,你又能高明到几何?”
谢镜愚从朕的手看到朕的脸,再从朕的脸看回朕的手,颧骨处慢慢浮出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红色。“不管陛下以后再这么做几次,”他低声回答,“臣也还是要乖乖跳下去的。”
跳下去?这是什么形容?难道朕在谢镜愚眼里是个坑吗?
这朕就不乐意了。眼见他就要吻上去,朕却猛地抽了手。
“陛下?”谢镜愚愣住。
“那谢相还是不跳比较好。”朕不爽极了,“万一摔了个三长两短,朕可赔不起。”
谢镜愚更愣了。等反应过来,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陛下此言差矣。臣心甘情愿,又如何要陛下赔?”
但这话朕听着味道愈发不对。“你像是在说,朕确实是个坑?”
谢镜愚吓了一跳。“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赶忙解释,“臣只是觉得……”后面的话仿佛花了他很大的力气,“最近的日子就像是美梦一般。”
朕怀疑地打量他。美梦一般?当朕是瞎的吗?前几天还在吃醋,可今天赴朕的约也没看出兴奋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朕直截了当地问。
谢镜愚浑身一震。他抬头望着朕,眸光复杂;朕也盯着他,誓要找出原因所在——
而后朕明白了。
朕是君,他是臣,他要担心的本来就比朕多。毕竟,如果朕反悔,如果事情泄露,错都会是他的。便是以上两件事都没发生,那朕也早晚要纳妃立后。虽说朕确实有个皇位要继承、确实需要一个太子,但他那时要如何自处?更何况,朕还知道朕会寿终正寝,他却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压力确实大了点……怪不得谢镜愚绝口不提人日之事,怕是已经在后悔了吧……
朕有点生气,心中的某块地方却蓦而一软。这傻瓜,又自己憋着。“你和朕说实话,”朕指着自己的脸,“朕长得很像负心薄幸之人吗?”
谢镜愚真的被吓住了。“当然不!陛下您为何这么想?”
朕根本不搭理他。“那谢相是觉得自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了?”
“臣当然也不是!”谢镜愚立刻反驳,满脸受到冒犯的样子,“便是臣大逆不道地喜欢陛下,那也只喜欢陛下一个!”
嗯,这话听起来就舒服多了……朕旋即起身,走到谢镜愚身前。“这不就行了吗?”朕弯腰,一手扶上他的肩膀,让两人双眼直视,“太久以后的事情,朕也不知道。然而朕至少能保证,只要朕心许你一日,便一日不会去找别人。”
手掌下的身躯开始细微地颤抖。“陛下刚刚说,陛下心许……”
因为太过激动,谢镜愚几乎口不成言,但朕简直没好气。若是朕不喜欢你,你以为你哪儿有机会把一个皇帝压在廊柱上亲?梦里这么做朕都能治你个目中无君好么?“这下行了?还不起来?”
说完之后朕便想直起身体,然而谢镜愚不知何时伸长手臂,抱住了朕的肩背。“你又怎么?”他力道极大,朕只得继续弯着身子说话。
“陛下……”谢镜愚低声唤,说话时带出的热气一阵阵地扑在朕耳侧。
朕不适应地往边上偏了偏,但没用,因为下一刻耳垂就被吻住了。触感温软湿润,令人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朕一边忍着那种感觉一边轻踢了他一脚,“这样朕要站不住了。”
约莫是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谢镜愚的膝盖终于舍得离开地面了。随着姿势改变,他的一只手臂还在原处,另一只向下滑到了腰。“陛下……”他又唤,气息密密地打在朕颊边脖侧,实在麻痒。
那股焦灼的心火又开始冒头。朕干脆也抱住他,又偏了偏脑袋,想堵住他的嘴;但他的动作比朕更快,朕刚一动,他的唇就准确地覆了上来。
外头仍旧喧闹一片,但早已没人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作者,撒糖!
第28章
二刻之后, 朱雀大街。
好容易出宫一次,街自然是要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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