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饕餮又有些遗憾——它觊觎青丘的九尾很久了。
那毛团子像是晕了过去,任凭饕餮将它翻来覆去地拨弄,就是一动不动。毛团子的身体蜷缩得过于圆溜,与饕餮的身型相差又过于巨大,以至于甚至被控制不好力道的凶兽,一不小心推出了老远。
饕餮连忙追了过去,重新将毛球拢回掌下。
饕餮甫一见到毛团子,便已将其视为盘中餐,可它吞嚼下肚的兽类不下千万,虽说饿极时百无禁忌、来者不拒,但现下到底是对食物有所要求的。
就比如,它只吃活物。
可眼前这灵狐纹丝不动,生死不明,也不知是否患了隐疾瘟病,肉柴了没有。
饕餮纠结着,没被彻底满足的五脏庙又闹腾起来。顶着火燎般的胃,它当即决定,还是将其吃了再说。
可它兽口大张刚要下嘴,便听得一阵鸟鸣猿啼、虎啸狼嚎,转眼就望见山上那扎堆撒欢的兽群。饕餮的视线来来回回兜转半天,掂来想去,终是拿定了主意,先把山上的装进肚子里。
——而眼前的,则带回洞府内囤作存粮。
它对自己这一决定甚是满意。
这钩吾山灵气充裕,山上精怪大多修得了人形,按理说应是滋味不赖,可却偏生不合饕餮的胃口,没有一只能享受被它饕餮吃掉的殊荣。而今饕餮忽然得了这天赐珍馐,它怕有贪嘴小贼将其窃了去,便不敢随意外出,只得闻着那股甜美的味道,眼巴巴地一直守在旁边。
这灵狐气息悠长,没有半分垂死之状,想必不日便会醒来,让它大饱口福一餐。饕餮如是想着,肚内馋虫闹得更欢了。
哪曾想,这涎水一流便是五日。
直到那日薄西山、天色将沉,毛团子依旧没有转醒的架势。此刻的饕餮鼻头发干、兽瞳翻红,全凭着一股“非是要吃到新鲜的灵狐肉不可”的馋劲硬挺着。
终于,饕餮等得不耐烦了,一步三回头地朝外走去。它暗自安慰,此行不过出去打打牙祭,很快就回。
谁料,在它身后,灵狐的尖耳轻颤颤一抖,从蜷作一团的白绒中探出头来,睁开一双水润黑亮的眼。
……
待饕餮打着饱嗝慢悠悠踱回洞府,迎接它的只有那一室的空空荡荡。它在洞府内寻了一圈都不见毛团子身影,想必是被哪个不长眼的趁它外出,偷偷地将其掳了去。
嗅着那消散在洞口的味道,思及到嘴的美食不翼而飞,饕餮心下怒意大涨,正欲长啸以泄满腔燥怒,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扒住了自己后肢的长毛。
管它难吃与否,今日撞到老饕这儿,定要请它入吾腹玩上一遭!
饕餮怀揣着这般想法,眼中愠意不减分毫,回首看去。
被贼“偷”走的“存粮”正扣在后腿上,磨磨蹭蹭地似是要挪到它背上去。见饕餮偏头看来,望见那张龇牙咧嘴、神情凶煞的脸,毛团子不禁吓得打了个寒战,爪下一松,“嗞溜”地又滑回到了脚边。
它维持着抱住饕餮后腿的姿势,水光盈了满眼,颤巍巍地道。
“饿——”
那声音奶声奶气的,一直软到某只凶兽的心坎儿上去。
·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有只凶兽……又在发愁。
果子在洞府的空地处堆成了小山,在那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果实中,坐在前头的一团皎白毛球格外显眼。
小狐狸捧着一枚青果,小口小口地咬着。
饕餮在果子山与小狐狸之间反复看了数回,眼神愈发飘忽不定。它咽了一口唾沫,神色陡然清明,忽视空气中飘来的阵阵馥郁甜香,强作一副面无表情。
饕餮盯着毛团子吃得满嘴果汁的惬意模样又看了数息,感觉被忽视了的它没由地一阵烦躁。
“狐狸。”饕餮喊道。
小狐狸充耳不闻,兴许是饿得惨了,它吐掉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核仁的果子,又就近叼了一颗出来。
饕餮往前迈了两步,“毛团子。”
这枚果子的皮坚韧难咬,小狐狸与其卯上了劲,用一侧的虎牙啃得正欢。
饕餮走到了小狐狸身前,将它完全笼于阴影中,垂着头,居高临下。
“球球。”
“唔——?”全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定了称谓的小狐狸身子一僵,属于兽类的敏锐让它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它抬起头与饕餮对视,在这凶兽血腥煞气的笼罩下,小心翼翼地俯首。
然后,它伸舌轻轻舔了一下那好不容易磨开一道缝隙的果皮中流出的汁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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