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到那个小白脸,他已经吓得缩成一团,抖得筛糠一样,死掉的人伤口处喷出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身上,混着鼻涕眼泪,看着可笑之极。
他双手抱头,哆哆嗦嗦的喊:“别杀我!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晋城公主的儿子,你们不能杀我!”
叛军们狞笑着:“正经公主今天都杀了好几个,还差你这么个公主家的儿子不成?”
那小白脸哆嗦地更厉害了:“我,我,我,我阿爷是索卢候!”
刀子已经几乎砍到了头顶,叛军中却有一人咦了一声,制止住了那持刀的士兵,一把薅起那小白脸的脖领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问:“索卢候?青州,索卢候?”
那小白脸身下传来一阵腥臊之气,显然是尿了裤子,他带着哭腔答道:“是,是……是青州!青州,索卢候!”
那人哼了一声,将他丢在地上地,不屑道:“先留着这人,有用。”
天宝十五载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
天宝十五载六月,长安城破,天子出逃,太子李亨于灵武即位,改元至德,召天下兵马讨贼。
玄宗入蜀。
至德二载,郭子仪、李光弼会师横州,收复河北。
此时留守太原的萧易,见到了那枚玉玦。
看着那张与阿瑟极其相似又有太多不同的面孔,武夷在说甚么,萧易好像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阿瑟还在长安,他没有跟着一起逃出来。
不仅如此,玉玦,阿瑟竟然将玉玦还给了他。
这意味着甚么,萧易不敢去深想,他心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当时分别时的一幕一幕,在心头不断翻滚。
“你明知李林甫是我的仇人,却在为他做事。”
容襄点点头:“是啊,我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帮他一把,总好过让那个杨国忠作威作福,他若掌了权,只会比李林甫更糟糕。”
“你明知节帅是我今生最敬重的人,你,你却亲手,亲手给他下了毒。”
容襄微微一怔:“这件事情,你也晓得了?”
萧易面色铁青:“你好细心思,事情做的天衣无缝,若别人不说,我的确只会以为节帅是染病而亡。只可惜,只可惜你的好主子却完全不想替你隐瞒!”
容襄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初见到萧易的喜悦被渐渐冲散,急匆匆冲上去的脚步终于硬生生停在萧易几步远之外:“好主子?我从未真心为李林甫做事,哥哥心里应当很清楚。今日又何必用这话来辱我?这只是你在迁怒罢了。至于节帅之死,乃是天命,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既然无愧,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
容襄定定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敢让你知道?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不敢让你知道的理由。”他眼睫颤动,似乎要哭,又似乎在强忍,“我怕你误会我,怕你因此与我生分,怕你恨了我,我害怕!”
萧易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他低声嘶吼:“就算此事与你无关,你总是知情人。那么长时间!你完全可以将消息传出来。我们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救节帅出来,可是你……你,你就那样一言不发,连一个字都没有提!你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节帅去死!”
容襄反问道:“我没有把消息传出去的理由,你难道不明白?”他眼中渐渐泛起水光,“你道我当时很好受么?可是我没法子!哥哥,节帅的心意,你难道今日还不明白?”
他指着案头长长的匣子:“那是大帅赠与你我的短剑,上面的字,请你看清楚。”
萧易迟疑了一下,容襄已打开匣子,取出短剑,转过来将剑柄递给萧易。
“苟利国家,死生无悔。”
这八个字如千钧铁锤,重重打在了萧易的胸口,原本旧伤未复,此时气血攻心,登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容襄脸色大变,忙伸手去扶,萧易却微微侧身避开,只抢过短剑,噌啷一声,宝剑出鞘,寒光闪闪,映得他面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节帅……仁至义尽,他们,他们却赶尽杀绝!”他握剑的手掌收紧,额头上青筋突突乱跳,唇角的血殷红刺目,“我,我要杀了他们!”说罢,霍然转身便要出去。
容襄扑上去拦在他面前,双臂张开:“哥哥,你要哪里去?”
萧易顿住脚步,剑锋直指容襄:“让开,我要去杀了那对昏君奸臣。”
容襄寸步不退,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锐利如刀锋:“哥哥,节帅若肯杀了他们,就不会安然领死。你现在去刺杀皇帝和奸相,大唐会立刻陷入一团混乱!现在党争如此激烈,安禄山却趁隙逐渐坐大,只有留着李林甫,才能镇服安禄山,保持各方势力的均衡!只有留着皇帝,才能保证各方势力不会发生火并!哥哥!这两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萧易一向稳定如恒的手颤抖得厉害,剑尖无法控制地上下晃动,已划破了容襄胸口的衣服:“你,你在阻我,阻我报仇。”
容襄一字一顿道:“是,我在阻你。我不能看着你将节帅的全部心血化为乌有!”
萧易目光如在喷火,逼视他的双眼,剑尖不断晃动,良久良久,剑终于垂了下去,眼皮低垂,紧咬着牙关,口唇边一道鲜血缓缓流下:“你走罢。”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你走罢,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我自己。”
那一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萧易脸色惨白,死死握住那枚玉玦,将翻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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