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高了不少,虽说比起同龄人依旧显得瘦弱,但打架的能力却是越来越强,身上的伤口也不如从前来的多。
洛潇潇沉默着帮他上药,没有回答他什么,因为在她认为,才十岁的孩子,跟他解释了,他也未必听得明白。
冷千离安静的等洛潇潇上好药,换上衣服便跑去找冷千浔。
他去的时候,冷千浔正抬手接过一个丫鬟递过的药盅,许是手指有些许触碰,那丫鬟竟然吓的松开手转身就要跑。
“啪!”药盅落在地上,漆黑的药汤溅到了四处。
那丫鬟见药盅打了,赶忙道歉,立马转回身蹲下捡药盅的碎片。
冷千浔低垂着眼眸看着那丫鬟慌忙的捡着碎片,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笑的有些超乎他这个年龄的无奈。
“其实,这是不会传染的啊……”
“哥哥。”他跑到冷千浔身前去,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阿离,你受伤了。”冷千浔看到冷千离额角涂了药的包,眼眸里闪过几分心疼,“下次不要再打架了。”
“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找大夫治好你的。”冷千离终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聪明,却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嗯,那哥哥便等阿离长大罢。”
……
……
他说,让哥哥等他长大。
可其实在他们十二岁那一年,他的哥哥,就注定不能再陪他一起去看落花了。
而此后,他的记忆越来越差,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
“阿离,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遍地的鲜血在火光的映衬下带着有些刺目的疼。
哥哥的笑容依旧温柔,那双原本闪烁着温柔的海蓝色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莹紫的颜色。
他坐在地上,就在母亲的尸体旁边。
哥哥手中的匕首上还滴着鲜血。他抬起眼睛,看着来到他眼前这个笑的温柔却残忍的人,看着他洁白的不染半分纤尘的衣袍,看着他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就像儿时常做的那般,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他叫他,声音里,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
“阿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对你好……”
哥哥的眼眸里,映上他的影子,混着母亲和父亲血液的手轻轻的覆在他的脸侧。
哥哥的手指是冷的,怀里的温度,却和从前一样。
哥哥,为什么要杀了父亲母亲呢?
……
……
这之后的种种,就像走马灯一般一幕又一幕的在他眼前回放。
包括哥哥对他越来越冷淡的事情。
去集市的时候,哥哥再也不会同儿时难得一起出门时那般,牵着他的手让他小心来回的车马。
只是,见他望着那摆在一旁的将军小糖人,他还是会去帮他买来,递给他。
那种小糖人只有木枫的南城才会有,七彩的军衣,以木枫开国将军为原型捏出的人偶,惟妙惟肖,各种姿态都有。
此后,尽管哥哥对他越来越冷漠,可只要出门,回来就会给他带小糖人的事情,哥哥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坚持着。
……
……
暗黑崖有一处的景点很漂亮,他记得有一次,他在那里看月亮看的睡着了,迷蒙中,仿佛有人将他背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虽然第二天他去问哥哥是不是他把自己带回来的时候,哥哥冷漠的否认了,可他记得,哥哥衣服上的血海棠花香。
……
……
“是,我恨他。”千尘山庄里,在他模糊昏迷的那一刻,哥哥抱着他,声音冰冷,可那力道,却很温柔。
……
……
“阿离,我最喜欢的阿离……”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你也不再是我了……”
……
……
所有的回忆,美好的,不美好的,一幕又一幕,短短续续的在眼前上演。
从头到尾,从鲜明到暗沉,从白天到黑夜。
那些梦境中的血液,都变成了冰凉的灰色,尘封在了记忆最深处……
渐渐的,由清晰,逐渐变成虚无。
感觉到身下有些颠簸,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消失至尽,重归于黑暗。
离殇睁开眼眸,对上了狐狸的眼睛。
车窗外有阳光落了进来,落在他的眼眸里,照亮了梦境中的那片黑暗。
“醒了?”狐狸扶他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过一杯茶水来递给他。
他坐起身,接过杯盏,低垂下眼眸,去看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
水面轻微晃动,模糊映着他的脸。
他看着水中的倒影,再也记不得刚刚做过的梦。就仿佛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般,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空洞。
“买糖人儿哟,买糖人儿。”微微卷起的车帘外,有卖糖人的小贩经过。
七彩的军衣,惟妙惟肖的糖人在阳光下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离殇皱着眉,转身往窗外看去。
狐狸像是看出了些什么,命车夫停了车,唤来了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的莫婴。
莫婴应命去买了糖人回来,因为马车是停下的,接过糖人,离殇还能听到不远处那个卖糖小贩同买主聊天时爽朗的声音。
“这糖人不是南城才有么?”
“嗨,随俺媳妇回娘家了,她老母亲病重,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卖糖人,筹钱给丈母娘抓药看病,尽尽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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