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们多时未见,一旦欢聚,自然要大碗酒大块肉的吃吃喝喝。令狐冲十之八九的心思都在林平之身上,一会惦记着他中饭不知道吃得怎样,一会又担心他怕苦不肯乖乖喝药。往往想得入神,说笑时便不免魂不守舍。祖千秋只道他想念妻子,虽然惧怕盈盈,反正她又不在,便取笑几句。田伯光在色之一字上最用心不过的,却一眼就看出异样,笑道:“令狐兄,我瞧你印堂发紫,面泛桃花,准是新走了桃花运。莫非是又多了个红颜知己?”
话音一落,令狐冲还没怎样,祖千秋脸色先变了,伸长了脖子四处瞧瞧确定没外人在附近,先舒了口气,接着怒道:“田兄,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令狐老弟家里那位可是我们圣姑,得妻如此还要什么红颜知己!”
令狐冲一阵尴尬,哼哼哈哈的想打马虎眼混过去,田伯光越发料定他必有猫腻,笑得脸上厚皮发亮,摇头晃脑的道:“祖兄此言差矣,你是不懂他们年轻人那点心思,独木岂可成林,片瓦焉能存身,女人嘛,自然多多益善。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没什么稀奇,再说我们令狐掌门是什么人,难道他还能惧内不成?”
令狐冲骂道:“年轻人你奶奶个蛋,你他妈比我大几岁?装的个人五人六假迷三道放狗屁,灌你的黄汤罢!”祖千秋拍桌子嚷起来:“骂的好骂的好!大放狗屁熏得酒都臭了,快拿大碗罚他!”两人一齐上手,将田伯光不由分说按住,强灌了好几大碗烈酒方才罢休。
祖千秋一乐,便多喝了几碗,他酒量却浅,脑子也迷瞪了了人也断片了,令狐冲有心请教他葡萄酒的酿法,见他醉了便不再提,横竖也不急在一时,和田伯光一起将他架往客房安顿好。田伯光自己也喝得脚步虚浮,拍着令狐冲的肩膀,大着舌头说:“令狐冲,这是咱们熟,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人一辈子长着呢,朗朗乾坤,花花世界,一棵树吊死,不能!”
令狐冲牙根痒痒,又不能多说,嘴里随口敷衍,扯着他送回客房。
他可没想到自己前脚离开,后脚田伯光便悄悄地起身。这人一生专在色字上面下功夫,这是天生的爱好,心瘾难断,发现别人有隐秘的情事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自控,非要探个究竟才能罢休。他轻功卓绝,人又机警,令狐冲一心惦记着林平之,竟然没发现身后跟着个人。
梅庄中本就遍植梅树,单辟出的梅园自然所植更是上品。这里有个名式,唤作“浮影小筑”,令狐冲每一次走进来,在梅树从中穿过小径,都忍不住想象来年早春,林平之白衣如雪,在阶下拂落半身红梅的样子。
小丫头铃铛正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忽见他转过梅花丛,顿时好像看到了救星,撒腿飞奔出来,叫:“老爷,老爷!”令狐冲不由得脚步一顿,每次听这丫头这么叫都好像五雷轰顶,忍不住训斥道:“说你几回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什么老不老爷,我有那么老吗?”
铃铛是官卖的奴仆,学惯的规矩一时改不回来,偏偏又多嘴,说:“是,是,要叫庄主,要么叫掌门,铃铛了,老爷你别生气。”令狐冲听到最后一句,闭一闭眼睛,认了命,吸一口气说:“行了行了,公子怎么样,有没有乖乖的喝药吃饭?”
铃铛小嘴一扁,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公子不吃饭,也不躺下休息,还把药都打翻了。老爷你再不回来,公子就不要铃铛啦。”令狐冲本就看见她手背上红肿了一片,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准是被林平之打翻的药汤烫伤了。皱眉道:“手上是烫伤了么?拿来我看看。”瞧了瞧,也不是很严重,便安慰了几句,叫她去找管家要烫伤药敷上。这小丫头才十三岁,长得胖嘟嘟的很可爱,他只当她是个小女孩,临走的时候随手摸了摸头。
他听见林平之闹得厉害,早就着了急,加快了脚步进房里。一推开隔扇,就看见林平之穿着白色单衣,盖着半截薄被,直挺挺的坐着。
他如漆如墨的长发覆着肩膀,仿佛烟雾虚化,一晃就要散了。令狐冲便想马上冲过去抱住他,又害怕一用力就要把他捏碎,怔忡一阵,叹一口气,慢慢地走过去在他身后坐下,轻手轻脚的揽他入怀中,低低的问:“今天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乖乖的吃药吃饭?”
林平之冷冷的说:“三个时辰。”
令狐冲愣一愣,问:“什么三个时辰?”
“今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林平之低声说,“铃铛告诉我,你家里来了客人。第一个时辰,我等着你,想着马上你就能回来。第二个时辰,我忍不住想像如果以后你都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到第三个时辰,我开始相信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令狐冲怔了怔,过去十来天他都没有离开超过三个时辰,可是他自己并没有特别在意,也根本想不到林平之会这样在意。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他对自己的依恋。只好轻轻的笑了笑,说:“我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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