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哥,我发现你今天心情特别好。”明台饮了一口啤酒。
“有么?”
“当然了。”明台笑道,“你今天都莫名其妙笑了好几次了。”
阿诚摸了摸鼻子,低头又笑。指头摸鼻尖,仿佛还有一双嘴唇的余温。
“这家苹果卷好吃,我们买些带回去。”阿诚避而不答,笑道,“我们把他大哥丢在家里出来喝酒,他窝在家里肯定骂我们好多遍了。”
“他肯定就骂我,才不会骂你。”明台哼了一声,“从小就骂我,从来不骂你。”
“哪儿没骂过我,我帮你打架,都是骂的我,罚的也是我。”提到这个阿诚就来气。
“你是哥哥呀,不罚你罚谁?”
“行吧,小少爷你最有道理。”
“我当然有道理。”明台又喝了一杯,“我每次做饭都挨批,说哎呀你做得这个是人吃的嘛,去和阿诚学一手啊。我问他一道法语题,他都说你是自学的——偏心啊!”
阿诚忍不住又想笑,真不晓得他前世做了怎样的好事,竟被老天这样厚待了。从初初心动,到其间的百转千回,期盼与失望,坚持与放弃,相亲与疏离,忽然间什么都不算了,忽然间都变得值得,忽然间桩桩件件点点滴滴都叫他觉得甜蜜。
还有比明楼爱着他更让人勇敢的事情么!
这个人的回应,哪怕只是在鼻尖的轻轻一吻,就叫他生出一副无坚不摧的盔甲来,恨不能立刻亲身上阵,将家园内所有侵略者斩杀殆尽,走出这片黑暗,在光明中搂住明楼的脖子,也吻他的漂亮的鼻子尖,吻他的嘴。
他不知道明楼是否能够等到他们胜利的一天,但他将奋力让这一天尽快来临。在黎明日出里,将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拦他。想到这个,他便无所畏惧。
他们回去的时候,明楼已经醒了,坐在那边看书。正饿着,阿诚正好带回了苹果卷。怕他嫌甜,给他倒了一杯红茶解腻。
“明台呢?”
“喝多了,我给扛回去睡了。”
“连着喝多,我看他是玩疯了。”
“他小就让他玩嘛。”
“你就惯着吧。等他真的玩野了,大姐要收拾我的。”明楼摇摇头,咬了一口苹果卷,“味道不错,你吃过了?”
“吃过了,好吃才买回来的。”
“晚上吃什么?”
“你不还感冒么?我看厨房里有点菜的,做点清淡的,好不好?”
“好。”明楼道。
晚饭时候叫明台,他却被子蒙了头不想爬起来。幸好冬天不怕坏,阿诚就单留了他的饭。明楼吃完,忽然道:“闷了一天,出去透透气。要不要一起走走?”
“好。”
傍晚的湖边,寒风经过森林,被水气中和了刺骨的凉意,只是有些凛冽。桉树与榆树比肩而立,松鼠从这一端蹦到另一端,时不时掉落松果或者别的什么到松软的草地上,然后滚进草木深处,了无声息。
“空气不错。”走了走,身上热了些,明楼解开自己的围巾,“森林的空气真是好过巴黎太多——比伦敦更是天堂了。”
“之前我调过一次木调的,自己觉得已经很合适了,现在觉得还是太甜了。”阿诚道,“你要是喜欢,我回去改一下给你一支——巴黎的空气确实太差了。”
明楼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支小瓶子递给他。阿诚伸手接过,竟是那支被明台顺走的。
“要么你自己留着用,要么收好了。”明楼道,“给他顺来算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在两天前,他当惴惴不安揣测很久,如今却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收入怀里,道:“那我自己留着用。”
明楼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又这般坦然了,不过这过程他也并不怎样在意,因为他已下了决心,再不逃避这件事。他将有很长的时间在黑夜中独行,但他对尽头的光明也无半点怀疑。从经济学的角度而言,日本没有能力征服他们——或者说至少欧美不会放任日本征服中国。这将是最大的市场,不论是劳动力还是商品。虽然不论是被日本侵略还是欧美谋算,都不是尽头的光明,然而也正是列强的角力,让他更加相信其中有生机。
所有战争打的都是钱。中国贫弱,但根基深厚,又是保家卫国背水一战。日本富裕,但根基太浅,且是跋山涉水侵略他国。他们把战线拉得太长,从苏联到中国再到太平洋,这样的军事需求终究会将他的国内经济榨干。而它在中国占领区,虽然攫取了大量的财富可以用作一时之军需,但竭泽而渔的掠夺方式无法为他们提供长久的军费支持。
然而这场战争不会由一场战役的胜负而定论。这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他将战斗和等待,可能两三年,可能六七年,然后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如果那时阿诚的心意没有更改,他将要坦白自己的心迹,然后同大姐说清楚。他预感要吃一顿家法,这次就算被打得浑身是血也不会松口,故而已经觉得身上隐隐作痛起来。不过心里也觉得快慰,真要打一顿作罢他也不是扛不下来,只是怕大姐哭,自责对不起父母,那他可无计可施。
可能他活不到六七年后,那就将带着这个心思死去。为了所爱的事业牺牲,有一个能牵念的爱人想念着死去,是他所能想象到的不错的结局。
然而他不打算眼下就告诉阿诚自己的心意。总是想到那天在里弄里见到的陈昊的弟弟,兄弟骨肉尚且如此痛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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