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药王阮宴吗。”宋雪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送到口中才觉得暖和些许,他抚着那把跟随多年的乌金扇,叹道,“其实他也出自钱塘阮家,只是阮宴前辈天资过人,后独立门户自创药王谷机关奇巧这一派,也就渐渐脱离家族了,我小时候他曾给过我不少新奇玩意儿,只是除了这把扇子,大多数已经被我弄丢。”
裴无念看着伤痕累累的扇柄轻笑出声,“就算是这把扇子,你也没有爱惜到哪里去。”
宋雪桥被戳穿也无半点羞愧,用扇子敲了敲桌面,“这块石头是在陆衡所称染病暴亡的四名门生身上找到的,况且公孙神医验过,他们也不是什么染病暴亡,而是被人活活打死。”
裴无念道,“你的意思是这四人极有可能是阮十二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被陆衡打死了?”
“身为印水山庄外戚,阮十二极有可能被陆衡指派去做一些事,这样他身边跟着既是印水山庄又是阮氏的人也就不奇怪了,事后阮十二没有完成任务,或者是她的死让陆衡发狂,从而杀了这些门生?”宋雪桥扬起乌金扇敲敲自己的额头,他已十分疲惫,苦恼道,“这其中关键我也实在是想不通。”
裴无念目光自他垂下的眼睫一路向下,扫至毫无血色的脸庞和毫无笑意淡色的唇,最后停在他松松垮垮散开的领口,轻容紫纱的衫子轻薄如烟,随意一动便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
他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宋雪桥却挠着头起了身往门前走去,乌金扇扇得哗哗响,“算了算了不想了,一团乱麻。”
脚步刚踏出去还没到门口,领口又被人揪住,一只手迅速绕到他身前,将胸口散开的衣服裹了个严实,裴无念抱着手臂挡在门口,微愠道,“你去哪儿?”
宋雪桥有些莫名其妙,又伸手将领子扯开,“当然是去睡觉,裹这么紧会闷死的。”
裴无念别开眼睛,闷声道,“就在这儿睡。”
宋雪桥原本累及,什么也未曾想,忽然见他避开的模样和发红的耳垂,猛然开窍,腾得红了脸,乌金扇哗啦一声张开横在胸前,磕磕巴巴道,“师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啊,你别仗着我现在重伤在身打不过你你就……”
“我就如何?”裴无念已插上门栓,负手缓步上前,“那你可知道还有一句话叫舍命陪君子?”
耳朵虽红,那张清清冷冷面容突然泛出一抹笑意,双颊也顷刻蒙上了一层温和的桃色,可这份温和之下,每一步都逼得宋雪桥冒着冷汗后退。
直到他退无可退,脚下一滑跌坐在椅子上,被裴无念一手按在桌上环住,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宋雪桥哭丧着脸,认命般闭了眼睛拿扇子去挡逼近的危险,却不料扇面恰到好处打在了裴无念靠近的鼻梁上,“啪”地一声格外清晰。
宋雪桥,“……”
裴无念弯着腰半晌没动,似乎真的被扇子挡住了,宋雪桥只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微妙,且有些尴尬,于是他刚想开口缓解一下。
“这个……”
一句整话还没憋出口,裴无念已经叹了一口气,将他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掌风一挥,屋子里的蜡烛尽数灭去。
“在你身子骨大好之前,或是你不愿意的时候,我不会碰你。”裴无念在黑暗中也爬上了床,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抬手揽住他的腰,黑暗中果真没了下一步动作,只有宽实的胸膛紧贴着宋雪桥的后背,温热隔着轻薄的纱衣触在他肌肤上,叫人浑身发烫。
宋雪桥虽然看不见,他却知道此刻自己的脸定然红得能滴出血,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想来明日再见到马小渔,他也不会说他白得像鬼了。
裴无念略带威胁得朝他贴了贴,似乎是怕他再打什么鬼主意溜走,不过宋大无赖毕竟是个大无赖,脸皮糙得很,脸红完了,他也发觉自己是真的累了,没力气折腾了,所以不稍片刻就阖了眼睡去。
呼吸声渐渐平稳,裴无念确定怀中人已经睡着,却仍旧整个人将他挡住,再偏头瞧了瞧窗外,方才站在那处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将怀里乱动的人抱紧,也在心里叹气,若是从前的宋雪桥,肯定能发现在他准备出门时,后窗便来了一位老友。想不到此番遭遇下来,从前养尊处优地宋小少爷竟也思虑忧重,消瘦至此,连警惕性都大不如从前。
好在他还能护在这个家伙身边。
三更半夜,凉风瑟瑟,花邀酒正站在印水山庄沉香阁的屋顶上,一身素净的月白,他向来不爱打理头发,任由发丝落在肩膀上,只在后脑用一根玉簪草草束起,被夜风吹成漂亮的弧度——这原本是绝美的画面。
他却正死命咬着一只油亮亮的烧鸡,手上也油亮亮的,旁边还蹲着愁眉苦脸替他温酒的祁垣啸,“谷主,这都第二只了,您不撑得慌吗?”
花邀酒顶着油亮亮的嘴唇,横眼怒道,“不撑,一会儿你去房里把槽鹅酱鸭也给我拿来!”
祁垣啸原本在郢阳翻遍大街小巷才寻到了一本前朝的传奇话本,花了十两黄金请回了船上,如烟却眨巴着眼递给他一片叶子,上面是花谷主的一手好字:七日后印水派见。
于是祁左使只能马不停蹄,抱着十代单传一般抱着那本话本奔赴印水山庄,花邀酒却已经成了陆家人人敬重的兰大夫,堂而皇之地住在了沉香阁。
祁左使早已习惯这位主子的行踪不定改名换姓,也没多问,恭恭敬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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