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走了之后,吴邪吃过张海客端来的食物,问了胖子一声自己的房在哪里,就决意去洗个澡休息一番,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急需一个能够好好单独思考的空间。却没想到洗澡出来一看,张起灵居然躺在他房中的另一张床上。
他第一次踏进房间的时候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到房中还有另外一张床,这下一看,心下登时了然,又有几分啼笑皆非,是担心他在睡梦中被人绑票了是不?伤成这样的张起灵居然还被安排来二十四小时保护他,这人员配置铁定有问题啊。
张起灵平著躺在床上,看来似乎正在沉睡,而黑瞎子毫不客气地坐在另一张床上,对吴邪笑了一声,「呦,小三爷,医生来跟你交代下你室友的景况。」
「药要记得好好换,东西我都放在桌上,如果我有事出去了,就得麻烦你。哑巴的新伤不重,但之前旧伤一直累积下来,能调养还是要好好地调养,不可以让他作剧烈运动,以免伤口裂开,也别让他生气什麼的,总之尽量顺他的意思就是了。」他说了这麼长一大串,吴邪还有些愣愣的,只觉得全都是嘈点,又不知从何说起,「……喔,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那我走啦。如果哑巴按耐不住了偷袭你,你就大叫,我就住隔壁,会记得来救你的。」黑瞎子一把跳下床来,吴邪这才发现他居然还穿著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哼哼地就想道:滚你的吧。而本以为睡著的张起灵居然比他更快出声,虽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其间的威吓之意不言而喻,「……瞎子。」
「好啦好啦,一点玩笑都开不得。让病人生气可不是个好医生该做的事,两位晚安。」黑瞎子哈哈笑了两声,转身就出了房门,还顺手把门给带上。
吴邪叹了口气,伸手关了灯,合衣躺上床,过了半晌,才小声地道,「小哥,晚安。」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但是朝他的方向转了个身,呼吸沉沉,据吴邪的了解,这就是张起灵的回应了,忍不住笑了笑。他安心地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又探手拿起手机,准备定个闹钟,指尖滑开解锁屏幕,这才发现上面居然有一封未读的简讯,发信人是解雨臣。
吴邪点开来一看,三言两语。
――情况麻烦,无法细说。
张海客跟张海杏是张隆半的儿女。
不要相信张起灵。如果有事,瞎子会帮你。
他看了一阵子,就像是这段话非常难以一般,慢慢地看了一阵子,把这封简讯删除,翻身就睡了。
张起灵早已失去了睡眠。
从他被挑选为「张起灵」的后补,接受残酷而严厉的训练开始,张起灵就不曾经历过一般人的睡眠,休息是必须的,但绝不能在休息的时候失去对外界的掌握能力,就算是闭上眼睛,脑里的思考也必须清晰而流畅,所发生过的、所能记忆的一切会在他的脑海中化为类似梦境的场面,彼此组织、交互对照,从而形成分析与思考。
他听著吴邪对著他轻道晚安的声音,於是在黑暗中勉力地转过身,看著对床的吴邪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手机看了看屏幕,似乎是定了个闹钟才翻身睡去。安静是唯一的声音,这份宁静化在空气之中,结成了一片浓稠的黑暗,张起灵闭上了眼睛,然后渐渐地,眼前有光亮起,如萤一般散落。他的意识游离飘浮,乘载著最大限度的自由,走进了自己的回忆里。
――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幽幽的灯落在角落,凭藉著些许的光亮,张起灵看见浑身是血的自己倒在墙边,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蜷缩著靠在墙边的躯体面无表情,但呼吸急促。张起灵还记得,那时的自己是因为过度地乾渴而醒来的。
这是记忆。是自己在青铜门失去知觉后,再度醒来时所发生的一切。
「自己」是因为过度地乾渴而醒来的。
幽暗像是一只饥饿的兽,吞噬著,撕扯著,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与痛楚。空气中满是浑浊的气味,刺激「自己」张开眼睛,本能低哑地诉说著不是昏过去的时侯,满腔的疑问化为最鲜明的一句不解:我为什麼还活著?
稍微动弹之间清脆的金属交撞之声响起,手与脚都被上了镣铐,上面些微的铁锈摸起来仍然一如昨日,熟悉的冰冷从四肢爬上,一如昨日。从「自己」有意识以来、被张启山收养,被养育成「张起灵」,几乎所有的岁月都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渡过。
这一切对张起灵或那个时空下的「自己」来说都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无法有其他的情绪波动。
那幽暗的房中并不是没有光,在较远的地方,有一盏昏黄的桌灯,那灯光极微,只能蒙胧地照亮桌边的男子,由呼吸声判断,男子身后还有著更多的人,伫立在沉默中,等候著即将上场的剧幕。「自己」闭上了眼睛,往身后的墙一靠,而那名男子显然注意到了囚虏的清醒,开口问道,醒了吗?
话语声伴随略微被调亮的灯光,仍然离得极远,男子看著靠在墙上的狼狈身躯,就像打量著被捉回来关在笼子里豢养的猛兽,既冰冷又充满兴味的眼神,无需视觉也可清楚地感知。因此待在那个空间的「自己」只是闭著眼,独立於这个记忆时空之外的张起灵往前走了几步,打量著那名男子。
是张启山。
细瓷交撞声轻响,张启山手中捧著一盏茶,碗盖撇开茶上浮沫,轻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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