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束龙帮山寨里的经历,愈来愈只好似一场梦。
春风一拂,万物复苏,一派鸟语花香莺雀争鸣中,阮霁却在他的陋室桌前忍不住伸个懒腰,觉得近日确是松散了些。
活动了下脖颈,收心继续练字,沾足了墨,这部圣贤书他从小到大已不知抄写过多少次,“克己复礼为仁。克己复礼为仁。”
他忽然失神的忍不住出声诵了两遍,笔却悬顿着,在工整落了大半页楷字的纸上晕了个大大的墨滴,这墨滴饱而浓,阮霁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眼睛,竟也忘了那墨还未干,纤长白皙的手指就这样触摸上去。
“大人!大人!”
一个衙役忽然边冲进来边气喘吁吁的喊。
阮霁将那张无由呆呆看了半晌的写废的纸收起,看了闯进来的人一眼,心想又是哪家找不着牛马还是婆媳闹起来了。边擦着手边开口再次叮嘱那个老爱咋咋呼呼的小厮:
“讲了多少次,你要淡定,你要平静,你不要慌,来慢点说。”
小厮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放缓语气:
“好的,那么启禀大人,吴家前来报官,话说他家的大当家,在运货路上被土匪劫走了呢,哦真是太糟糕了。”
阮霁一听脸色一变立即拍下手中的方巾,赶忙急切的问:
“我们县的首富吴家?是哪帮土匪?在我的辖地内竟敢如此猖狂?!”
小厮温和优雅的笑了笑:
“大人,你要淡定,你要平静,你不要慌,听小人我慢点说:
束龙帮!”
数百支极速扑面冲来的利箭,正倒映在阮霁圆睁的双目里。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到来前的寂静的几秒中,他只来得及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来前并没有惊动官府其他人,很快的按下来了这件事,甚至换下了官服,常服装扮只身打马前来。他原以为……他还以为……
在他敏捷的翻滚躲避中,他的视线骤然划过那个不远处站在寨门正中的身影,虽然由他的视角墙垒的高度挡住了那人大半个身体,但正午的阳光□□强烈,还是将那副纯黑色恶鬼面具照耀的无比清楚,他甚至忍不住反复确认了几次。恍惚间,阮霁的嘴角间竟似浮上几分空洞的笑意。
肩膀被第一支箭刺穿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痛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副面具,仿佛要用眼神将它撕出一个口子来,直到那个面具不知是否感知到什么忽然转身几步间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一膝撑地半跪在了地上,咬着牙青筋暴起用手生拔出肉中的箭簇。眼看寨墙上再次架起了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己骑来的马已然倒在一片血泊里,阮霁鼻中出着粗气捂着伤口恶狠狠的看了寨墙空出的位置一眼,开始踉跄的往来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平日那小厮对他家大人积了怨恨,实在不想他好了,竟然请来了“明白老道”,嗯就是那个山寨里的“压寨郎中”为自家大人阮霁诊治。
那小厮被阮霁吩咐按下吴家大当家被绑的消息后,看着自家大人一人骑马去了城外方向。半晌后收到消息说吴家拗不过他家大奶奶执意交了银子让土匪放了人。自家大人却还没有回来,正焦急的想要不要去府衙求助,就有好心的运货马队将昏迷的浑身箭伤的大人送了回来。
小厮便立刻着急的去找郎中,好巧不巧,县里知名的那几位片刻前都被吴家请去为从绑匪手中虎口脱险的大当家诊治了。正急的团团转呢,小厮忽然看见了那个常年走街串巷卖膏药的“明白老道”,想到数月前他的一贴膏药就一针见血药到病除的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日的便秘问题,得,这就是天降神医啊,自家大人有救了!
想我明白老道,唬得住土匪爷爷,这次竟也唬住了官老爷!
装模作样的跟着小厮走到官老爷床前看清躺着的人时,熟练捻着胡须的手堪堪顿了顿,竟然下意识的拔腿想开溜。
小厮看这个“老神医”吃惊退缩的样子,心道不会吧大人就是中了几箭而已竟如此难治连老神医都望而却步了吗?难道……难道箭
上有那种戏文里传说中见血封喉或七步而死的无解剧毒?!……难道我家大人已然命不久矣?!
正张嘴欲放声嚎哭,只见老神医却一巴掌拍在了他自己的脑门儿上。小厮于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看着那老道。
“真是孽缘啊。”
小厮觉得那老道好像高深莫测的叹了口气。
“大人!大人!您终于醒了!”
阮霁还没完全睁开眼,耳畔便响起了自家小厮那聒噪的叫声,
“老道士,老道士!您快来看看!”
阮霁的眼前迷迷蒙蒙显出了一个倍觉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阮霁忍不住想伸出手来揉揉眼睛,才一动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大……大人,您现在还不宜动。”
老道说着转头看了小厮一眼也算是交代,
“大人虽本就身体强健,还是要安心静养。贫道仅是‘略通医术’,终究比不得正经大夫,我只将大人的伤情暂做了缓抑处理,待我走后还是请正经大夫来医治调养吧。”
小厮点点头,心想这老道真是谦逊。
阮霁微张张口,又闭上,老道看着他如此静默了几秒,还是开了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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