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楚子航这样说真的会好很多,不为了谁,就当是有人命令的,自己只是一个送行的人,这个人不一定非是自己,其实,是谁都可以。
觉得夏弥像自己吗?或者说自己像她吗?路明非无声的笑了。
不像,自己还没她幸运。
在所有让路明非胆战心惊的宴席上,在他一句话就能定夺的各种计划上,他又何尝不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符合身份的“人”,之所以在他身上能看到太多人的影子,是因为他从那些泥潭里,被一个个这样浑身闪着金光的人拉起来,但没有一个人能牵着他的手走到最后。他仍然要学着那个人的闪光点,在泥潭里挣扎,挣扎到终点,他终于也变成了那个闪光的人。
终于没人再能拉着他的手。
所以他开始害怕,害怕所有想要帮他的人,他夜夜梦到那些松开手的人,站在岸上对他怀着好意的笑,说路明非你要加油啊。他能怎么办,他也只好笑,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年他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少了这些人的存在。
所以楚子航频频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想逃。
如果你帮了一个后来你发现根本就不值得帮的人,你后悔的同时你帮的人也在后悔,后悔并痛苦。所以路明非想说出自己所有对不起的,让他讨厌的,解释自己这个人其实有多么渺小,有多么不值得,让他收回这些无意义的想法。但楚子航好像只是单纯的解释了他所有的疑惑,回答了他很多问题,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好像没有认识到任何路明非其实只是想拒绝的想法。
“师兄你今天好像……说了挺多的,其实我不是……”路明非踌躇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刹那间他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发动机、鸟扑棱翅膀、自己的脚步声,像是被一个漏斗围住,直直的刺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把他的所有思维打乱,分散,糊弄成一团。无数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情绪被安上各种不相符的声音,重新灌入他的血液里。
他心里吼着想问,你会松手吗?!像他们一样松手吗?!然后站在制高点看着我觉得我过得很好?!可他说不出,他觉得自己不敢问,因为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路明非咬着自己的嘴唇,觉得空气中的雾霾像被吸尘器全都吸到了他胸口,沉淀着压的他心梗梗的疼,让他说不出一句话。大多数人没有毅力重蹈覆辙,但路明非已经是赴汤蹈火了,他在懦弱和逞强里存活至今都没做出决定,却义无反顾的做了很多大英雄主义的事情。
楚子航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不知不觉间抓紧了领口的手被迫垂下来,本来就只挂了单肩的背包掉了下来,楚子航单手接住,单肩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路明非僵硬的抬起了手,又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咬着牙,觉得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什么灭了很久的东西像是虎一样要扑出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愤怒像是要找个地方发泄,觉得又有一个不把自己伸出的手当悬崖边的稻草一样的人出现了。
他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自己的魂都碾碎,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顿的很清晰:“你会松手吗。”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王终于又对那个命定的闪光点发出了质疑,无数次重启,无数次转折,他都像没有攻略的中国玩家玩着全日文的游戏,只因为操纵者看不懂一句话,角色就又要回到初始点,而只因为楚子航的一句话,可能他又要等待上千年。
楚子航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随即对上了路明非的眼睛,他的眼睛湿湿的,还带着血丝,几缕头发油油的搭在鼻梁上。
楚子航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头狮子,却不是向自己扑来,而是向路明非的心脏扑去,背后就是万丈深渊,那个大男孩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站在悬崖边上。
落石、尘土、血光淋漓。
路明非无声的张了张嘴,又像是那狮子无声的张了张嘴。
你会松手吗?
楚子航心里猛地痛了一下,他好像感受到了那些被分解,被重新组合的所有混乱的东西也进入了自己的大脑,无数个伤痛被分割组成的剪影迅速在他眼前闪过。他其实隐约能感受到路明非的害怕,但他却不知道路明非害怕的是什么。但他在那个男孩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像自己,又不像。有着那样的瞳孔,那样的眼神,提着刀,在不同的时光中将罪恶碾成碎片。
“你会吗……”路明非像是长叹了一口气,把刚才所有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都叹了出去。他垂下头,好像再抬头时又能换上那副笑脸。
“我会,”楚子航答道,他像是在看着路明非,又像是没有在看着,目光有点放空,路明非眼神中的那头猛虎和那个男孩都惊恐的耸起了脊背,“不是所有的松手,都会让你回到原地。”楚子航把路明非紧紧抓住领口的一根根手指的掰开,把他僵硬的胳膊扭回身侧,他发现路明非的手里起了一层冷汗,双手能结冰似的,指尖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你已经跟我们站在一个高度了,你可以随意对我们说要松开我们的手,”楚子航捏着他的指尖,“你没发现吗?是你自己把你困在原地。”黑夜中闪起了微小的金光,在两个人的指尖,像是有万千思绪涌动。
路明非觉得自己快要掉到冰窖里的身体突然从指尖热乎了起来,他像是在琢磨最后一道大题的高考生,突然对这复杂的世界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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