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地把蛋递到陈三少嘴边。陈三少张大嘴,想把半个蛋都吃掉,林海却坏心地收手,趁着陈轩咀嚼时将剩下的蛋藏在了身后。
“你大哥和二哥的名字也是陈振兴取的吗?”
“嗯。”陈轩鼓着腮帮子点头,“他把我们都接到陈记,偷偷养在后院里,教我们读书写字,偶尔有不太重要的生意,他也会交给我们打理,做得好,有奖励。”
林海敏锐地捕捉到“我们”两个字,把剩下的小半块鸡蛋塞进三少爷嘴里:“你是说,陈振兴收养了一群孩子?”
“好多呢。”陈轩蹙眉,费力地回忆,“都是他从街上,或是孤儿院里找来的,反正以他的手段,暗地里培养几个孩子,没人会发现。”
原来陈记的继承人里竟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就算林海问前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住地胆寒:“除了你们三个人,别的孩子呢?”
陈轩忽然不说话了,扒拉着手指,小声嘀咕:“你先给我吃鸡蛋。”
“为什么?”林海虽问,还是把鸡蛋给了陈三少。
三少爷趴在床边,伸手捏着鸡蛋蘸酱油,蘸过,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生怕蛋黄碎掉,咬完还要舔一舔碎屑:“因为你听完,就不会给我吃鸡蛋了。”
“……那些孩子死了。”陈轩轻描淡写,道,“我们三个学得快,生意上手,他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说到这里,陈三少忽然把剩下的鸡蛋一口吞进去,噎得眼睛发红也不肯吐,“是我害死了他们。”
三少爷说:“林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
既然已经生在这个年岁,再委屈也要忍耐,毕竟这就是陈轩无法改变的人生。林海忽然明白,陈三少的“喜欢”之所以能如此纯粹,不是三少爷心底还有多少柔软的所在,而是那些干干净净的欢喜是他苦涩的生活里,仅有的一丝甜味罢了。
而这仅有的甜也都给了林海。
“还吃吗?”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时至今日,终是明白陈轩的“喜欢”有多沉,如千斤的重担压在心尖。
陈三少又如往常那般,眯起眼睛,笑嘻嘻地张嘴耍赖:“你喂我。”三少爷眼窝乌青,鼻翼边有点暖融融的光,林海瞧着,手已伸过去抚摸,指尖刚触碰到,又转而捏住陈三少的下巴亲吻那双干燥的唇。
“林海……”陈轩哽咽着唤他,靠着枕头拼命搂他的脖颈。
原来是这样。
林海眼眶发热,他是陈轩的救命稻草,也是陈轩人生里唯一的糖。怪不得三少爷就算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也不肯走,因为先前过得太苦了,尝到零星的甜头也舍不得放手。
他们倒在床上,林海的手垫在陈轩受伤的腰后,温柔又细致地吻三少爷的薄唇,耳畔似乎回荡起陈轩刻薄的话语。只是如今,那些话有趣起来,都跟撒娇似的。
“你咬到我了。”陈轩拽着被子抱怨,还伸出舌尖给林海看牙印。
林海把手插进陈三少的发梢,边笑边亲:“你就可劲儿闹吧。”
“胡子扎人。”陈轩迷迷糊糊地推他,又恍然惊醒,“我生病了,你离我远点。”
既然陈轩这么说了,林海自然不肯离远,当即掀开被子和陈三少一起躺下。陈三少不习惯他的温柔,拱来拱去,被打了一下屁股才乖,憋闷地枕着他的胳膊打盹。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的火炉烧得太旺,连林海都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再清醒,天边的夕阳正热热烈烈地燃烧。
院里飘来几声寒暄,是远方在吩咐厨娘做晚饭。
林海捏了捏三少爷微红的腮帮子,听见远方说晚上蒸了刀鱼,心思活络起来,捏着陈轩的鼻子,把人憋醒了。
阔少的脾气大得很,眼睛还没睁开,脚已经向他裆下踹去。
“三少爷?”林海的眼皮猛地一跳,掀开被子把陈轩拎起来,“吃饭了。”
陈轩冻得抖个不停,手脚并用缠住他:“冷。”
“穿衣服。”林海又把三少爷塞回去。
三少爷盖着带体温的被子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翻了几个身又把自己裹回去。
“作茧自缚。”陈轩迷瞪间,还振振有词,“林海啊,我嫁给你才糟这些罪的。”
“不吃饭了?”林海无奈。
“不吃不吃。”陈三少闹脾气。
林海也就不等了,换上衣服去前堂吃完饭。冬日的夜晚很静,天地间仿佛忽然广袤起来,他仰视银河,在若隐若现的星光里辨别公馆的小路,磕磕绊绊绕过花园,忽听梧桐树下有人声。
“云四?”
“行长?”黑暗里亮起火光,云四点燃蜡烛寻声走来,“怎么不点个灯笼?我记得手电筒也放你屋里了。”
“留给三少爷了。”林海让云四带路,“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行长,你不知道!”云四神神秘秘地与他耳语,“爬上咱家的梧桐树,能看见秦淮河呢。”
他抬手把云四拍开:“正经些。”
“行长你别这样。”云四晃了晃手里的灯笼,“以前云姐还在时,你也是会去秦淮河逛逛的。”
暗夜里忽然插进一道白晃晃的光,宛如锋利的利刃,直直刺来,林海眯起眼睛回头,陈三少披着他的披风杵在假山边喘气:“秦淮河?”陈轩气得直抖,“林海,你去秦淮河?”
“怎么醒了?”他不答反问。
“不醒,我还听不见你们主仆的悄悄话呢。”陈三少又把手电筒举起来,对着林海的脸瞎晃,“原来林行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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