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十三年,他永远都记得少年将军的最后一个背影,生动骄傲,在时光里熠熠生辉。
卫峥缓缓吐出一口气,郑重道:“他说,人要留个念想,他还惦记着殿下答应给他带的珍珠。”
萧景琰呼吸骤的一停,握在袖中的手攒的紧紧的,力度大的溢出了血迹。
他扶着门框站定,双目阖上不让泪水从眼中留下来,万分疲惫地道:“卫将军……谢谢你。”
卫峥连连道不敢,梅长苏起身让黎纲送他先走,待得满屋就剩下了他与萧景琰二人,他才觉得真是静的可怕。
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呢,年少轻狂,不识人间愁苦,却有着最本能的直觉。他知道此战凶多吉少,虽不知道这惦念意味着什么,脱口而出的,还是萧景琰。
梅长苏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到头来还不如十七岁的林殊通透。
灯火微弱,梅长苏揭开灯罩微微挑了把灯花,坐下道:“殿下,往事不可追。”
萧景琰沉沉应了一声,转身拾起榻边的大氅给梅长苏披上:“……我知道。”
梅长苏半敛着眼,淡淡点了点头,犹豫片刻,有些不忍道:“……不过还容苏某提醒殿下一句,无论殿下今日从卫峥口中知道的是怎样的真相,都请沉住气按捺心情,切莫坏了我们费尽心思谋划至今的局面,此事已时隔多年,若因为殿下知道了什么往事而意气用事,实在不值。”
他右手捻着衣角无意识地揉搓,有些忐忑。心知这话此时说只会让靖王不悦,但是有些话,他又不能不说。
好不容易萧景琰才走到如今地步,誉王日前被贬为双珠亲王,太子已经失势,皇帝终于开始对景琰重视有加,如果此时他因为知道真相而一时冲动去找梁帝对峙,纵使当下再无皇子继承,梁帝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发落了他。
不够,还不够。只有等萧景琰掌握了足够的权利,能够稳稳地与皇帝对峙之时,他才能迈出那一步。祁王已是先例,无论如何,梅长苏都不能让萧景琰为他冒一分风险。
萧景琰沉默半晌,低声道:“景琰知道先生的意思,不会意气用事。”他刚刚情绪波动的厉害,此时勉强按捺心神,又是停顿了一会:“只是先生,景琰还有一事想请先生解惑。”
萧景琰声音缓慢,一字一顿地说道:“先生可是,祁王旧人?”
梅长苏猛地一惊,在那片刻几乎以为萧景琰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他睁圆了眼看了萧景琰一眼,看到他神色凝重等着他说话,又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不,不是,苏某一早就同殿下说过,苏某只是一个求取功名的谋士,与祁王、赤焰,均无半分关系。”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微垂的头深深皱起了眉。
又是这样。
他太熟悉眼前这个人,每次梅长苏心虚惊慌,或是说着什么违心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萧景琰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他本是最秉直不阿的心性,最厌恶阴诡权谋的少年,一朝风云旦夕变化,竟面目全非成为了他们都最憎恨的那种人。
他闭着眼说着违心的话,不敢面对的不是萧景琰或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萧景琰无比急切地想把梅长苏从泥潭中拉上来,让他忘记对林殊的执着,忘记对梅长苏的厌恶,让他知道,无论梅长苏或是林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们心中,从来都不曾放弃向往光明。
萧景琰靠近梅长苏,为他拢了拢大氅的领子,轻声道:“先生真当景琰是傻子么,这一年多以来,先生助景琰良多,在翻案一事上,亦是尽心尽力,每每提及旧案,苏先生与我感同身受,景琰也能知晓。日前夏江的供词上说你是祁王旧人,我才明白了为何他至你于死地,也明白了为何苏先生如此全力相帮。”
他眉目间都是恳切,双手扶在梅长苏肩上,一字一句道:“先生不需要将心思在景琰面前掩藏至此。”
梅长苏有些讶异,他猜到夏江会将这件事上报,却未曾想到靖王竟如此笃定,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驳,许是终于厌倦了长长久久地在萧景琰面前伪装,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萧景琰觉得有些闷闷的酸涩从心腔散发出来,却只能压抑住,淡淡道:“天气寒冷,先生早些休息,景琰明日再来与先生相见。”
他起身在梅长苏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迎着梅长苏诧异的眼神,笑道:“算是先生瞒我的歉礼。”说完似是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便从密道走了。
梅长苏怔愣了半晌,良久苦笑一声抚上额头。
景琰,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我瞒了你什么,还是这样简单能原谅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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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我睁眼说起瞎话来,我自己都害怕。
誉王:我终于要上线了,科科
*景琰不希望宗主继续自苦下去,让他肯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做的事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是第一个开始。我们景琰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11猎春为昭盛装事,银粉鎏金饰太平
三月春闱,萧景琰陪梁帝拉弓骑马走了一程,算是完成了春猎的仪典。
梁帝是真的老了,他年轻时也是在诸子夺嫡中血雨腥风地杀出来的,而今却连勉力拉开一张轻弓也成了难事。萧景琰冷眼看着他这位父皇衰老的姿态,心里升起淡淡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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