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会再有人追着我喂饭,不再有我妈无微不至的关照,不再有人跟在我身后收拾我弄乱的卫生,不会有人帮我洗衣、刷鞋、准备换季的服装……转回头的一瞬间,迎着耀眼的阳光,我仿佛突然长大。
我,一个有手有脚、顶天立地的二十岁男儿,我妈,一个辛苦了半辈子、现在年近五十还在工厂做工的女人,究竟哪一个更该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答案不言自明。是打工也好,去创业也好,我不但不该给她造成负担,更不能再让我妈节衣缩食,把微薄的工资都倾注在我的身上。
我要自己赚钱。
车站有公交车,直达学校,一路上有师兄师姐的指引,我顺利完成了报到,拿到了寝室的钥匙。
我们这栋宿舍楼并不太新,据我目测,这里至少有两拨人住过整个本科生涯,床和铁柜都有些许不影响正常使用的锈迹,唯一看起来崭新的是门后订挂的一块亚克力板,上面画着疏散逃生图。
寝室里其他已报到的人都没在屋内,我闲来无聊,上前细看疏散路线——像宿舍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掌握逃生路线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我不违规用电,不代表别人不会突发奇想,何况我们的学校竟然闲得没事建在山上,万一哪天震一震,肯定比平地要多了几分危险。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1号楼的五楼,所以如果发生火灾,那么最佳逃生路线应当是……
“砰——”
我正伸长了脖子抬头看亚克力板,房门突然从外面朝里被人猛地推开,迎面打在了我的脸上。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拿门撞老子?!老子是刚打算不当金枝玉叶了没错,但老子没打算破相啊!
我气势汹汹地从门后扶着额头走出来:“哎呀,好痛噢。”
——忘了说了,我家乡的方言被人称作吴侬软语。
不过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我成为一条硬汉。
第92章 我有一个室友2
来人是大高个儿, 拖着箱子拎着包, 站在门口神色严峻地盯着我,嘴唇紧抿,一点开口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由于他实在高出我太多, 导致我在仰视的角度无法准确地判断出他究竟有多高,并且立即放弃了寻仇的想法。
但他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令我十分气愤,毕竟被门板打一下真的很疼, 我怒吼:“嗯哼哼哼……痛啦。”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试探般说:“对不起?”
那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 或许是我还不习惯这里人口音的缘故。不过这人看着还蛮有眼色的, 一交手就知道我不好惹。
对方道歉了,我也宽宏大量:“哦,也没关系啦,我揉一揉就不痛了。我叫华金, 你呢?”
“闵丘。”男生沉默寡言, 眼睛在略长的刘海掩护下闪闪躲躲, 简单地应答了两个字, 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我们俩在海拔上离得太远了, 他的声音又低,我几乎听不清他说话,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这是有多高啊?”
“一米八六。”他像报接头暗号一样急促不安, 仿佛说的是件高度机密,要提防隔墙有耳。
从楼梯口的方向上来了一批人,听动静有家长也有学生——今天是报到日, 女性家长进男生宿舍楼并不奇怪。其中一位女性家长逐门逐户地点评着敞着门的宿舍和一切她所能看到的景象,褒贬不一,嫌弃居多,音量虽有意识地放低了些,可奈何走廊空旷,我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
大个儿站在门口,肯定听得更清楚。
他把箱子往门口推了推,眼神焦急而恳切地望向我——那一眼,我竟像是看到了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小动物,走投无路撞到我的门前,惊恐地请求我把他藏起来。
唔……是错觉吧。
我错开身,给他的大箱子让出了足够的空间,示意他进门,可没想到他不但人没进来,反而往门外退了一步。
我好奇地往门外一看,好家伙,加上他身上背的、手里提的,一共大概有十几个行囊,乌泱泱地堵了一走廊。
他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啊?
“你……”看他忙不迭地往屋里运,我也上前帮忙,试着提起一个掂掂重量,“这些,都是你自己拎上来的吗?”
大个儿手里抱着一个,脚上踢着两个,努力往屋里驱赶最后几个行囊:“嗯。”
这么多个包,他到底有几只手?我完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把它们摞在一起运上来的:“这么多行李,没人送你来呀?”
大个儿赶在那位家长点评到我们寝室之前转移完毕,关上门,将能放紧凑的包都放紧凑了些,以免占用太多空间——看起来还算是个自觉的人。
“有,我爸送我来的。”他擦擦汗,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风扇,失望地用手扯着衣服扇风,“他去对面帮我买套房子,等会儿就回来。”
我:“……”
是他的表达有问题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或者是他们这儿方言的某个词汇发音像“买套房子”?
他捡了个硬纸板当扇子,不停地扇风,扇到我都觉得夏天快被他扇走了。
屋里只有一个看着他扇扇子的我,以及一个假装没看见我的他,相顾无言,不弄出点动静难免尴尬。我还在思索怎么开口,他居然郑重地放下了纸板,打破沉默:“你是哪里的?”
我盘腿坐在凳子上,捧着脸看他:“湖兴。”
大个儿顿时不言不语,低头摸出手机“哒哒哒”了一阵,如释重负地一呼气,再抬头时是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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