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一哼哼:“咱俩在一块睡觉,能给它们看吗?”
“什么?”我不解,“谁看?”
大个儿不语,一脸“你不害臊,我不理你”的表情。
当时,我茫然地抬头四处张望了半天,一个常见款式的摄像头也没找到,或许是某种和设备接连一体的“云监控”?看来这里非但不是深山老林,还很洋气哩!
手机铃响,说曹操曹操到。
大个儿含混不清地哀怨:“华小金,你怎么不喊我就走了啊?不是说好了咱俩一起去的吗!”
听他声音大概是刚醒不久,我逗他:“我怎么没喊的?我又在耳朵旁边喊你,又晃你,可就是叫不醒呀。”
大个儿对自己的睡眠深度产生了疑惑:“是吗?”
我煞有介事道:“就是的呀。”
“哦。”大个儿很是遗憾,“我还想送完东西回来顺路吃个小龙虾大闸蟹榴莲酥火锅烧烤冰淇淋呢。”
“……”我不知道这个“顺路”究竟要顺哪一条路才能把这些一气吃完,“你说慢点,不是,你打字发过来吧,我给你买回去。”
过不多时,大个儿还真的发来了清单,连同靠近的几家店址都附带上了链接,末了还叮嘱我:“安全第一,回来的时候堵车或者人多就不要买了,我不是一定要吃,你做的饭也很好吃!我真的不是一定要吃!”
想起大个儿偌大的块儿头和与之不相称的垂涎表情,我不禁莞尔。
行路片刻,手机铃又响。
这段山道陡峭,安全起见,我将车拉上手刹停住,接通了电话:“妈,怎么啦?”
山顶园区湿气较重,山路也不太平坦,我妈在这住肯定不方便,所以没有一起上来,但好在相距她的住处不算太远,一个多小时便可到达,刚好可以让我一偿多年来的聚少离多,每周回去看她至少一次。过去我工作时她怕影响我休息,不太跟我主动联系,最近见我没什么要忙的,倒是开始三天两头打电话了。
可我妈今天的声音却不似往常与我通话时那般开怀喜庆,听起来气息有些急促,语调略显慌张,说得是家乡方言:“儿子,你在哪?闵丘在不在你旁边的?”
“他没在,我出来办点事。”我纳闷,“有什么事情嘛?我已经靠边停车了,你慢慢说。”
“哦。”我妈舒了口气,“有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我说来你听听看。”
我:“嗯嗯,你说嘛。”
我妈:“昨天,老闵说,他家里要来几个我没见过的亲戚,叫我先到楼上房里回避一下,他们坐一会儿就走。”
我:“……啊?”
大个儿家那片院子再加上左右小院,共计住了大概有三十口人,我以为他全家不外出务工的都在这儿了呢,没听说过还有远房亲戚呀?
不过以我对大个儿家人的了解,他们一家都相当热情好客,当初欢迎我和我妈搬去时,大院伙房里烤了整只的全羊、山鸡和狍子,还被大个儿直嫌弃不够丰盛不够洋气;平日里,村里的老头老太太若去他们家打牌,到了吃饭时间干脆留下吃饭,叔叔也都是笑脸相迎,没有一丁点儿计较往来的意思,所以断不会无缘无故对哪门亲戚冷脸相待。
能让叔叔觉得我妈不见为好的亲戚,还是说不了两句话、不留下吃饭就走的,我大概可以想到那是什么样的场面。
要是家里有几个人品、性格不怎么样的亲戚上门,恐怕谁都不愿让别人接触吧?这一点,我深有感触。
我耐心跟我妈分析:“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嘛?他不想叫你见,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人家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你想想以前别人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喜不喜欢正好遇到我阿婆他们来?你也是不想看到的,对不对?叔叔说你回避一下,那你上楼呆会儿不就好啦,反正是你不认识的人,你回房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什么的,这也没关系吧。”
“哎,我是上楼了呀,我怎么会招人嫌?可是我屋子不是有个窗户正对着前院大门吗?我听到外面好多车的声音,就掀开点帘子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弓腰驼背的男的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我也是好奇,就多看了一会儿,结果那老头抬头正正朝我房间窗户看!我赶紧把帘子放下了。”我妈压低了声音,“当时觉得没什么,晚上我睡觉,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那个场面,我怎么觉得那老头,好像有三条腿?”
“三……”我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着,“妈!你看错了吧?老人家上了年纪,还弯腰驼背,肯定没年轻人看着那么利索。”
“你听我说呀!他当时拐杖和一只脚先下车,然后又跟出来一只脚。”我妈的语气好像在给小朋友讲故事那般绘声绘色,“他穿的是件黑色衣服,下了车,车门没马上关,还有一截拖在车座上,我见了想着是衣服的下摆吧,没在意,就看电视了。晚上梦里想起来,哪有老头会穿那么不方便的衣服?倒像是身后拖了个什么东西在车里!”
我揉揉太阳穴:“你想太多了。就算有人先天畸形长了三条腿,那多的一条很大概率也是没有运动功能的。又没用、看着又奇怪,这种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手术,还不早就矫正了?人家能开好多辆车来,那就是很有钱了嘛,你想,一个有钱人谁会留着它放到老哦?”
我妈还是坚持己见:“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像,真的。要不是腿,你说,还能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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