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他们都告诉你了?”叶修问,见张新杰点头,他充满困倦感地打了个哈欠,“那就啥话也别说了,有事明天再讨论,睡觉。”
“睡得够久了。”张新杰低声说。
“瞎说,给你个枕头你就马上能吐口水泡泡,不会熬夜就别熬。”叶修说着,一缕细细的笛声在此时响起,游丝般飘入耳内,张新杰伸手去扶叶修,将椅背上搭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同凑近窗边。
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近的圆月,澄黄一大颗,似乎就挂在窗前,月轮上的黑斑历历分明。月下一地冷白,深雪积在泛着霜花般盐花的戈壁滩上,远处的盐湖被冰封得透亮,映着一道素色人影,正在横笛而吹,发丝随着笛声悠悠扬扬。
“南方?”叶修问道,距离远不足看清,就是心里的一种感觉。
“是她。”
“我们现在在哪?”
“地理位置上,应该是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冷龙岭北麓,大马营草原。”张新杰答道,“我们在农建xx师八一农场团部卫生所,张佳乐和李轩睡在外面,其他人在生产队宿舍。”
笛声飘过结着霜雪的盐碱滩,茫茫戈壁,宛如穿林度水而来,从人到湖,从湖到月,尽凝了一层清寒的银辉,女子发上、脸上、手上,横持的笛子上,也全是淡淡的月光。长笛音色明亮,易孤音直上,然而愈是直旋而上,便愈显凄清,窗外的雪本已停了,这孤清的笛音一旋一绕,竟似要带着那千里的雪重又落下来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笛音渐低渐细,几不成调,却仍在心头方寸间萦回,月光摇摇晃晃。叶修一低头,张新杰靠在他腿边,一只手虚攥着他手腕,已经沉沉睡去,眉头还微微皱着。
第63章
1
这一晚注定与平静无缘,流水般缠绵入梦的笛声并非渐趋无声,悄然而绝,而是骤然一停,仿佛吹笛人毫无由来地意兴阑珊。那个背影在湖边一站,莫名就站出了一股万事成空的索然,连维持躯壳感知的心力都懒得耗。
为什么站着,为什么还要呼吸。
一辈子那样漫长,怎么就这么没有意思呢。
啪啦。
叶修再抬头时,那道纤细的人影一头栽到了冰面之上,静夜里隐约传来浮冰开裂的声音。
或许是对幻境的本质有了突破性认知,又或者见识过“世界主角”的影响,很奇妙的,他似乎能感受到一点这方天地的生机脉动,吹拂来的风里都像饱含了情绪。
事后连救起南方的小蔡,被惊动的张佳乐张新杰等人在内,都以为那是一场心灰意冷下的自轻自弃,叶修却知道不是这样。
不想站着所以倒下,不想起来于是就真的不动……那一瞬的心境无以解释,也解释不清,索性就任人误会。
他也没有替她说明的打算。
“……为参加建国十二周年庆典,昨日午间,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和阿沛·阿旺晋美、帕巴拉·格列朗杰等一行抵达b市……”
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张佳乐心烦意乱地扭着旋钮。早上刚刮过大风,红柳条编作屋顶的土坯房不时掉点灰下来,窗棂上还积着厚厚一层土,混着雪水化成了泥。脸盆架上方钉着一面长方形的粗制木框镜,刻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字样。他洗脸时扫了一眼,镜里的人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神带火,一股子神经质的躁郁。
住在这屋里的人员全上工去了,只剩他们这些外人。外屋叶修、王杰希、喻文州几个人正和那黝黑的青年小蔡,以及病势稍愈的南方说话,每个人都尽量措辞委婉,可说来说去,气氛还是僵住了,眼看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止疼药呢?还有吗,都拿过来!”
“你扶她去休息吧,等身体好了再说别的。”叶修的声音,“有烟不?”
听到后半句张佳乐坐不住了,掀帘子出来,正好听见王杰希不赞同的话:“自己还是伤号,就不能少抽两根?”
“又不是现实怕什么……好了就这一根。”叶修从小蔡递来的烟盒里抖出根烟,点上,动作那叫一个飞快,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南方盯着他:“你们俩还真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遗传。”
对方略闭了闭眼睛,“说这个没用,这事跟他没关系,跟你们就更没关系,少年人别乱管闲事。”
她的口气十分冷漠。
“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照你们说的,此地不过是我的记忆,那么所有事都是往事,干涉有何意义?我救醒你们的人,答应送你们出去,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捣乱。”
“说得好。”叶修叼着烟道,“既然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你真不知道?”南方看着他,表情介于讶异与嘲笑之间,“意义对你们还是有的啊,我看你们也就是普通人,没受过特殊训练,进出这种幻境对精神是很大的消耗。我也不追究你们是从哪找到石头还进来的了,奉劝一句,这事以后少做,次数多了对大脑都有损伤。”
说到后面有点气促,她咳嗽了几声,一手按着太阳穴用力揉,小蔡在旁边扶了一把。喻文州试探着问:“止疼药也不管用?”
“不对路。”小蔡苦笑着代南方回答,“效果确实好,比县医院开的药都好,就是不对路……独门秘术还是要靠独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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