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知然刚走入帐中,蓦地双膝跪地,伏地而拜,这一礼,竟比前面那些跟随老燕侯身边多年的将领还要重。若是他人,定会感激穆知然这一拜,但燕麟晗却是怒目而视,他更是肯定心中猜测,穆知然定与那姓穆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何须做到如此?
赵从龙却是被穆知然这般大礼惊住了,他讷讷望着一步一跪拜的穆知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再见燕麟晗脸色阴沉,赵从龙一时竟也不知是否该劝燕麟晗或上前去扶一把穆知然。
“燕侯,他这闹得是哪一出?”自穆知然入苍云军中后,他仍是那般冷言冷面,今日这番跪拜祭奠之礼,在任何人看来皆觉得不是穆知然所能做得出的,赵从龙心有戚戚地问燕麟晗。
燕麟晗不答,他腾身站起,挡在了穆知然身前:“你到底与我父亲是何干系?”
穆知然缓缓抬头,眼前人居高临下睖睁看向自己,穆知然不惧回望,而后以头抵地,将还未拜完的礼行完,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与燕麟晗推手:“老燕侯一生正气,我无缘一见,只得以此大礼仰瞻先人。”穆知然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瑟缩之态,燕麟晗倒是吃不准穆知然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了。
赵从龙虽不忿穆知然,却担心燕麟晗与穆知然两人在老燕侯灵堂上闹起来,忙拽了拽燕麟晗衣袖,劝道:“侯爷快些回礼罢。”
回完礼,就有理由让穆知然离开,燕麟晗忍下怒意,拱手对穆知然回礼。穆知然再次拱手还礼,又与老燕侯上了三炷香这才离去。
燕麟晗立在老燕侯牌位前,望着夕阳余晖铺满身的穆知然,啐了一声:“莫名其妙!”
☆、谷雨
那日穆知然忽然出现大礼祭奠老燕侯一事一直梗在燕麟晗心中。这几日燕麟晗每每遇见穆知然皆上下打量,想从他的一言一行之中发现些蛛丝马迹。可不知是穆知然藏得太好,还是穆知然真与那人无关,燕麟晗并未寻到有用线索。
有一日他与赵从龙交谈,想再寻一些更详细的线索,赵从龙一句话让燕麟晗做出了一个决定,赵从龙问燕麟晗:“侯爷不如亲自去问他一问。”
燕麟晗不语,他早想过亲自一问,奈何他对穆知然即避忌又不忿,再加之穆知然寡言少语,就算作了苍云军主帅,燕麟晗与他仍聊得不痛快。其实,燕麟晗对穆知然怀着一层恐惧,自领教过在朝堂上厉声陈词指摘自己数条罪状的穆知然后,燕麟晗就有些怕了穆知然,况且穆知然的武功亦不俗,燕麟晗心中恐惧就又多了一层,能不见或能少见那最好不过,他燕麟晗面对千军万马的敌军毫不畏惧,可他就是怕穆知然一人,这人深不见底,他怕落进穆知然的圈套便爬不出来了。
此时却是不得不去了,疑问徘徊在燕麟晗心头都快打成死结,燕麟晗时而自我揣测,却见穆知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又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猜对了。
几番踌躇后,燕麟晗下定决心,总要去面对。燕麟晗搓了搓手,霍然站起身来,踱出营帐几步,站在阳光下晒了会太阳,然后又折回了营内。
赵从龙讶然看着又走进来的燕麟晗,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燕侯要不要带刀盾去?”
燕麟晗板起脸来,想了片刻,老实对赵从龙说:“本侯怎会怕他,若穆知然真与那人有关,赵将军觉得我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
赵从龙毫不犹豫地挥动陌刀,做了个下劈的招式:“杀了他!”
燕麟晗转过身去叹息,副帅斩杀主帅,这是犯上作乱,死罪啊!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燕麟晗反剪双手,望着不远处的主帅营帐,心道还是晚些再去。
月升日落之后,燕麟晗独自一人走进了穆知然的军帐中。
暑气渐升,帐内燠热,穆知然只穿了一件单衣,在案头点了一支烛火,执笔伏案勾画什么。燕麟晗进帐之前已让人通报,穆知然只是淡淡道了一声知道,继续将心思放在案头书卷之上。燕麟晗直至走近到穆知然身边,穆知然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燕麟晗。
“燕侯坐。”穆知然以目点了旁边一个位置邀燕麟晗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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