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也知道夏瑾说的在理,只是这些机密要事同他说道终归不合适,此前同夏瑾约定以此为条件交换不过就是一时口快随便答应的,现如今冷静下来后他早就后悔了,如此才会迟迟拖着不肯说。
“君子当言而有信,你这人虽说不怎的靠谱却也还是当得起我这份信任的,入宫之前我并未逼你履行诺言便是看重这六年来的兄弟情义,如今不过是想让你搭把手给我们娘俩多条活路,怎的就不肯了?”
林航被夏瑾说得脸上臊得慌,到底年纪轻经不得激。若是夏瑾入宫之前问他这些他搪塞几句也就过去了,无非就是事后自责几日罢,可夏瑾却是在为他办事之时半句不提承诺之事,等到事成之后才拿着兄弟情义来讨要离京时间,偏偏就赶上他心中最是内疚心虚之时,如此倒不好敷衍了事了。
“你既然知道要同我们一道离京,那为何还要问这些东西,届时我们自会护你母子周全,何必费心来掺和这些。”
“世事无常,为了活命总得小心些才是,毕竟我并非只身一人,还得护着姨娘周全。”
夏瑾对张氏最是孝顺,六年来林夏两人朝夕相处遇见张氏的机会也有许多,这些年来林航光是收到张氏亲手做的糕饼点心衣衫靴子之物就有不少。他娘亲不通女工,小时候见着夏佩有母亲亲手做的衣裳也是羡慕过的,如今却是让他在张氏那处了却了儿时一直挂念的心愿,要说半点恩情也记不住那是不可能,如此,心中的坚持又动摇了几分。
林航长吐一口气,因着天儿冷竟是凝成了一团白霜,夏瑾搓了搓手,这才发现手脚已经冻得有些发僵了。
他被带到王府之时也是冬天,如今,正好六年了。
六年与父兄不通音信,六年了,一直被关在这方小天地里等闲出去不得,却是在今年开始放松了对他的限制,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夏瑾在赌。
赌林航的情义。
倒不是说有多信任这人的人品,而是人性本就如此,当未受人恩惠之时心中并无愧疚无论怎样敷衍搪塞都能理直气壮,可一旦欠了人情这心中便会带上枷锁,只要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此时都不会轻易开口。他赌的是人性,也是这六年来同林航相处下来攒下的情义,自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们之间现今并无利益冲突,夏瑾要活命,这并不损害林家人的利益,不过是早些露口风而已。
“初九,从后山的密道出城。”
呵气成霜,大石落地后这身上的痛觉也渐渐恢复,手脚耳垂鼻头,凡暴露在外的地方都被冻得生疼,夏瑾对着林航露出自被拘以来第一个毫无负担的笑容,如冰雪初绽,太阳透过云层,洒下一倾暖春。
明艳,不可方物。
夏瑾将钱袋子递到了林航手中,随后伸手拍了拍那高出自己许多的肩膀,未有言语,转身离去。
京城的冬季总有刺骨冷风穿堂而过的,林航站了许久,一直到衣袍都被风吹得冷硬了才恍然回过神来,瞧着手中那平凡无奇的钱袋子,竟觉着还残留着一丝那人的余温。
“真是,男儿家家长那样好看作甚。”
林航亦转身离去再不理这些烦乱心绪,徒留一地冷风扫枯枝,打了几个旋儿,起起落落,终究还是没将那大些的枝子卷出墙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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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回来了,外头风大,怎的不多穿些才走,快去换身衣裳,都与你烤在炉子边上了正等你回来呢。”
张氏张罗着让夏瑾换掉一身冒着寒气的衣服,又将早已备下的饭菜让人端去重热一遍。炉子里的火烧得极旺,关上门窗后却是不冷的,夏瑾只换了身家居便服便出来了,张氏知晓夏瑾平日习惯,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念叨几句。
“你不爱听我多说,可也得多注意自个儿身子,你年纪尚浅冻不得,以后落下病根儿可如何是好。”
“屋中暖和着呢,孩儿哪里肯让自己受罪的,娘亲莫要再说这些,我肚子饿了好些时候了,好歹可怜我一回让我吃些东西。”
夏瑾在那边装可怜,张氏守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却是再拉不下脸,只笑成花儿一般拉着亲儿子坐下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这六年来虽说寄人篱下,可她却是过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亲骨肉日日在身边侍奉着,一天天看着儿子越长越出彩,她这心中便似吃了蜜一样,总想着让外人多看看她儿子才好,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生了个好儿子。
况且,她还被叫做娘亲。
不是姨娘,是娘亲。
这是六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以至于,她竟想着日子就这般过下去才好。
“娘,此前同你说过的事……”
这语气听来不甚在意,可夏瑾却换了个表情,极为认真地盯着张氏道,
“就在初九了。”
“啪嗒。”
张氏手中的碗盖儿掉在了几上,索性没摔坏,她慌忙拿起来放到了茶碗上,却是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了,面上虽然没显出什么来,可到底心中乱了方寸,非得找些事情做才能安定下来。
夏瑾见张氏这样哪有不明白的,到底是亲生母子,这六年的朝夕相处彼此之间的语气神态早熟悉到了骨子里,如此也瞧出了张氏心中的不愿,离开此处与夏家重聚,他们又恢复了姨娘和嫡子的身份,放在哪个母亲身上都是不愿的。
“我知晓娘亲心中不愿。”
张氏搓了搓手中的帕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娘哪里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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