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压低声音问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被亲人养还是被敌人养,对来说你都是一样的吗?”
“正是如此。”
“这到底是说,你会亲近敌人呢,还是说--你把亲人也与敌人同等看待呢?”
公子不禁笑了出来。这位琰国的太子似乎是有着对什么都很直爽,是非很分明的性格吧?对他来说,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找到亲人和敌人是相等的感觉。跟王的身份不会动摇地永远摆在父亲身份之前的湘王相反的,琰王把身为父亲这一点摆在了身为王之前吧?因此才让他们有了健全的父子关系。
但是,羡慕感却没有因此油然而生。就像眼睛看不见一样,自己的内心似乎也缺少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那殿下认为呢?”
“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
双目失明的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太牙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太子因为生气而踢开椅子跳了起来。
“与身为亲儿的你关系都如此恶劣,那么总有一天湘国会因内乱轻易导致亡国的,都不要我下手。”
“……说不定会如您所言。”
“也许湘王自己可能还没有觉悟吧?明明是他引起的事端,但据说湘王直到被斩首的瞬间还在不绝口地诅咒着我。如今已经只剩下你一个最无关轻重的盲眼公子,更是什么也做不到了。”
太子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我最讨厌那种连自己的责任都不会负起来的家伙。你的运气不好。湘王是个无论作为国君还是父亲都一无是处的男人。既然这样,就赶快把这男人给你的什么水月这种无聊名字舍弃吧。”
公子默默无言。水月这个称呼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名字--但是,却是王唯一对自己的称谓,那也就是名字了吧?
琰国太子与断罪没什么两样地厉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月心。我给你月心这个名字。”
公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因为那是与责备湘王没什么两样的口吻。
“太子--”
“我回去了。不要挡道。”
还没等他确认,太子就已经走出了书房。
公子无法追上去,只能叫唤在外面伺候的老仆。
“柏翁,柏翁,太子殿下要回去了,劳烦去送他。”
“不用了。”
回答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像已经走出门口了。
坐在像是被暴风雨侵袭过后又恢复寂静的书斋里,公子叹了口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似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的样子。
不久,老仆走了进来。
“奴才没有赶上,太子走得太快了。”
公子轻轻地笑了笑。
“因为他长得很高吧?每次他说话的声音都是从我头顶传来的。他的手指很有力,那么体格也一定很强壮吧?步速虽然急促却一点也不乱,我想他的步幅也一定很大,所以才会刚走没多久就追不上他了……是不是?”
“是的,正如公子所说。”
“一定是充满震撼的生命力吧……这么说起来,琰国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呢?”
“不知道,老奴一点也不清楚啊。”
“我无法想象他的样子呢。爷爷,能告诉我太子是什么模样吗?”
“该怎么说呢--”
对琰国,特别是太子一点也没有好印象的老人迟疑地答道。
“和他的名字一样,长了一张像老虎一样可怕的脸呢。”
公子笑了出来。
“那应该说是剽悍吧?”
“不管怎么说,柏翁也不会尊敬他。”
“啊呀啊呀,爷爷难为情了。”
公子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也好久没有这么体会到畅快呼吸的心情了。以前在湘国总是屏声息气,日慎一日,极力不去做惹人注意的事。父王完全不会来看他,异母弟弟,也就是太子偶尔会来到离宫,但也只是为了说些他很碍眼之类的话。仔细想来,对于曾经有过但当下已经亡故的亲人,他并不感到怜悯悲伤。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也是个冷淡的人吧?
不,要说冷淡的话,其实在他们生前,他就没把他们当成血亲看待过。这才是更冷淡的表现。
但也没有人能为此而遣责自己。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把他这个失明的人当成亲儿或者亲哥哥。
想到这里,比起亲兄弟来,居然是敌国的太子那边更有人情味一些。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大骂湘王的,琰之太子还是第一个。这说不定是因为他心中那超乎常识的那一部分而来的感情吧。
公子对柏翁说:
“呐,爷爷,我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从小就服侍他到长大的老人,却似乎对这句话很不满的样子。
公子于是又重复说道:
“我是个幸福的人呢……”
但是这其中所包含的真意,恐怕这位老人是不会明白的。
是夜,柏翁在铺完床之后就退下了。公子独自在寝室中沉思。白天,和琰之太子面对面说的话,如今仍在他的心中泛着涟漪。
他听说太子是个脾气比较急躁的人。柏翁会说他像老虎一样说不定是有道理的。也可以说,像自己这么渺小的人肯定一口就会被他给吞了。
被他吃了倒也无所谓啦,恐怕就是填不饱他的肚子吧?胡思乱想着,公子不禁笑了出来。
突然,听到离宫门口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因为是在宫城之内,这里的门总来就没有上锁。可能是有王宫来的传谕什么的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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