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觉的身体开始慢慢发出疲劳的抗议,叶莘垂眸一扫,发现毯子的边缘在不可察觉地抖动着。
“无忧……”叶莘皱眉轻唤了声,离无忧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叶疏已经注意到了叶莘的异状。
然而,没等叶疏过来,离无忧又回过了神,悄悄地推着叶莘退了下去。
叶疏朝叶威看了一眼,叶威手指滑过太师椅扶手,半晌才微点了点头。
来到房间,叶莘已经被抱到了床上,肢体掩在被中病态地弹动着,像是一股一股的波浪。
叶疏上前掀开了被子,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叶莘脸白了白,怒道:“放下。”
叶疏摇摇头,但手里还是听从了,“我替你按会儿。那臭小子呢?”
“他去……”叶莘话还没说完,离无忧已经端了药推门进来。
“我来。”叶疏从离无忧手里接过了药碗,略一抬眼,深深地看着离无忧。
离无忧一个激灵,心中盘算了一番,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叶疏试了试药,又转头对叶莘道:“还烫着,我先替你换了衣裤。”
叶莘没说话,只闭着眼,眉头越拧越深,似乎内心在挣扎着。
他很想骄傲地让叶疏走开,可这之后又必须麻烦离无忧替他处理脏污的尿布。
他总是需要一个人的,可无论叶疏抑或离无忧,都不是他想选的。
不想在熟稔的离无忧面前一次次丢尽尊严,离无忧出于师命以及义气来帮自己,却只能让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而本来开始渐渐发展的友情,恐怕也在看尽了自己的狼狈后,始终摆脱不了那丝怜悯了。
当然,也不想让叶疏来帮忙。可是,他没有说出口,甚至闭上眼,等了很久后睁开,发现叶疏依然在床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药凉了,那就先喝药吧。”叶疏扶起了叶莘,让他靠着软枕半卧,再一勺一勺小心地喂着。
叶莘含着苦涩的药液,心中也浮起了一丝惘然,他刚刚为什么闭眼,他在等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他以为叶疏会自作主张,他甚至隐隐希望就让叶疏来做这个决定。
不是他选的,他无法反抗,所以无奈地任其发生。
他甚至准备好之后怨恨地瞪着叶疏,发泄心中的痛苦与不甘。
这时候,叶莘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心中的懦弱才是惯出叶疏独断的根源。
他居然潜意识里希望用残疾来做挡箭牌,支起那可笑的骄傲。
多么矛盾——他畸形的骄傲不正是从残废的身体中诞生的么?
“别赶我走了。”叶疏替叶莘轻轻拂去了一丝粘在唇角的头发,“我很想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你威胁我?”叶莘寒声道。
叶疏摇摇头,托着叶莘的后颈,凑近了蹭着他的脸,“我只是讨厌他,我想照顾你,不喜欢任何人碰触你的身体。”
叶莘没有偏头避开,只冷笑着在叶疏耳边道:“我的身体?”
“是,残疾的身体不好看。”叶疏并不介意点出彼此深知的事实,他居然还笑了笑,像是平常丈夫嫌弃老妻开始发福的腰腹,“可那是我的东西,我不想给别人看。”
“阿莘。”叶疏突然更换了称呼,闭上眼,与叶莘额头相抵,一遍遍轻唤着他的名字,宣告着彼此关系从今往后的新格局。
叶疏没有说重新开始之类的话,可叶莘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天的局面是叶莘一手造就,没人能猜到他为什么和二房联合,又把叶疏逼到了叶威跟前。
他退了一步,推动更改了整个山庄的势力分布,叶疏作为杀出的黑马,自成一方。
估计现在各方都在怀疑他有什么阴谋,或许叶疏都以为他这是又有什么布置。
其实,他只是想让叶疏获得绝对的利益,在他铺平的大路上再无坎坷地走着。
仇恨与权势都已经不足以打动他,唯独那种想要留下什么的心情,混合了深深的不舍,满满地占据心神。
叶莘终于忍不住,在第十七次呼唤声中摇着头呢喃道,“别这样!”
叶疏惊诧地睁开眼,在叶莘的泪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悔意。
“我快死了。”叶莘头一低,埋进叶疏的颈间,绝望地低泣着。
脖颈处湿热的液体滑落下来,又渐渐冰凉,好像冻结了血液一般。
叶疏一把紧搂了叶莘,“不会的。”
两人没再说话,只剩叶莘偶尔的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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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氤氲的浴桶内,叶莘软倒在叶疏的怀里,半张了口,像是缺氧的鱼。
这样的姿势在充满蒸汽的浴桶里,让他呼吸困难。
叶疏在那之后,详详细细地问清了始末,叶莘出乎意料地顺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从孙小姐的死开始,叶莘就开始联系柳溪和离无忧,他早就做好了与二房合作的打算。
只是,他没算计到叶苒这一出,本想事后再想办法悄悄抹杀掉二夫人,没想到叶苒居然勾上了叶疏。
这次合作几乎破裂,直到百里知秋给予的死亡诊断。
叶莘一直以为自己会自私到底,可是,最后要死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叶疏好好的。
就这么简单,不是任何一方的猜测那样充满算计。
最了解叶威想法的他,逼走了叶疏,把叶疏送到父亲面前,表明了配合的态度。
热水浸没的身体隔着水面有些扭曲,像是自己的,又恍惚的不够真实。
叶莘仰头往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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