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般怅然的口吻,林重楼紧紧皱着眉,复将手中木剑归还,他对楚青岫道:“师兄,我还有些事要同我家管家说,那,我便先走了。”
楚青岫见他今晚言行都怪异,正在不解,但听他这么一说,直道是他明日就要与家人远别才如此不正常,心下恻然,于是笑道:“那师弟就去吧,明日就是分别之时,这一别怕是时间不短,有什么话好好说,只是莫要太晚,明天没了精神。”殷殷叮嘱过后他自己也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
林重楼看他进屋,往院门口走了几步,贴着那月牙门的墙向上低喊了一句:“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上面。”
他话音未落便从那屋檐上跃下一个灰色身影,正是阿木。
林重楼看了看他,单刀直入地道:“我问你,你方才躲在上面看了许久,看出什么来了吗?”
阿木及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不语。
林重楼向他逼近了几步,沉声道:“你不说就当我不知?我虽然不大,但自小父亲亲手潇湘剑法和其内功,父亲离世那年更是将他身上的内功尽数输入我体内。故而,虽然你已将自己的气息掩藏起来,我也一直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师兄的事儿就算你不说我日后也会查清楚,如果你说了,我就省下这查探的麻烦。”
这回阿木开口了,他道:“公子,你北上武林盟是为了学艺,也是为了……所以,属下奉劝你一句,武林盟内部的事情不要管得太多。”
林重楼见劝他不动,不甘心地抿了抿唇,“你当真不说?”
阿木摇了摇头,“并非属下不说,只是公子不纵是得知也不能做什么。”顿了顿,他见自家少主依旧执拗,只得缓缓道,“方才我从楚青岫一开始练招便在上面看着,我发现,他的剑招练起来十分熟练,显然是每日都十分勤快地在练习。但他的剑招中是不是有那么一两个招式是缺漏的,这也得亏他勤快方才连得起来。再有就是他的内功进境,倘若真如方才他自己所言,他已在武林盟拜师五年的话,那内功进境定然不止是这样浅。”
“你在怀疑什么?”林重楼淡淡道,“我也不是十分知晓这些东西,你捡重要的说,不要总是老分析来分析去的。”
“是,——属下的意思就是:如果这楚青岫拜在武林盟下已有五年,而他还十分勤奋都尚且是这样粗浅的水平,那公子你合该打道回府。”这武林盟主怕是不会教你什么的。
摆了摆手,林重楼仍旧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点疑惑,“离开时断然不行的,我们一走势一定会出乱子,反正我也一直在修习潇湘剑法,你们不是让高护法每年几次来看我的吗?有他一年指点几次应该也不会出乱子。”
阿木自然懂得此次自家公子北上的目的,虽然略有疑义却也不能再说什么。而当他们两人谈完了,林重楼也没有发现,他和阿木的谈话其实已经完全背离了原来他想要询问的话题方向。
只是这烦躁的一夜终究过去,天明鸡叫,林重楼便起身去祠堂行拜师礼去了。
上官昊端坐在首位上受着林重楼的三叩首,又引领者林重楼在历任武林盟盟主灵牌前一一跪拜,其间又少不得要说些话,这般折腾下来,已经快午时了。
林管家阿木二人依然打点好行装,只看着林重楼行完拜师礼便就要登车离去。上官昊偕同妻儿,并着在盟中的玄武堂堂主张丹和楚青岫一道陪着林重楼他们出去。
林管家只让盟主夫妇送到山庄庄门之上便千般推却不让他们再送,张丹也趁机告辞,上官昊便着令楚青岫跟着林重楼送行至山下。
待到了山庄门外,林管家握着小主人的手,眼眶红红地说:“公子啊,老奴这一去可是要隔个三年五载才能再见到你,你自己独自在外可好好保重身体啊!”
林重楼僵着脸直点头,任凭谁一天之中将这话听上个十八遍的也是像他这般腻烦,只是如今楚青岫在侧,他不敢断喝出声,只得生生受了耳朵的折磨。
楚青岫……师兄,他在干什么呢?这般等着我,是不是很无聊?林重楼胡思乱想着,却又碍于自家管家盯着自己太紧,不敢有半点动作,故而只得用眼角余光去瞅瞅身后,只是无奈什么都看不到。
“那老奴这就走了……”终于是等到这句话了,目视着林管家挥手告别上车远去的身影,的林重楼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着实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失落和怅然。
纵使这个管家再怎么婆妈唠叨、再怎么犯人腻歪,那些个统统的,都是在关心自己。
而林重楼……再怎么稳重早熟、再怎么心思细密也不过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孩儿。他还没有看管生死离别看透红尘俗世,如今远望这回家的那条路,心中泛起的酸涩终究是要将那男儿的眼眶上熏上一熏。
眼前有点模糊了呢……
林重楼低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拼命地抿着唇角,想要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想哭,就哭吧。”不知什么时候那比自己也宽厚不了多少的臂膀半圈住自己,那细长的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细声安慰着,像是小的时候自己好奇地追一只猫从台子上摔下来,母亲一边为他抹药一边小声地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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