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张扬冷烈的气势,在黑白纵横的生命格局中,竟成一局无解的珍珑。
难道,真的到了那一步么?
夏殒歌抬手,袖间浅红如血,手中的琴嘶然奏出一个羽调,转瞬化徵,这声音并不动听,极细极利,仿佛要将这粘稠化不开的浓黑撕开一个口子。
“殒歌你怎样?”莫隽汝在他身边停住,抬手似乎要覆上他的额,却只是顿在半空。
夏殒歌抬手覆上琴弦:“无妨。”却是一声洪亮的宫调破空而出,玉指翻飞,那琴弦如血透纱衣力穿檀板,天地在这琴声中呼吸急促,逐渐演化成铺天盖地的疯狂,摧枯拉朽,倾塌。
“王爷可是使得围魏救赵这一出?”夏殒歌抬手,落下,琴音锵然掐断,凌厉狂乱的余音依然悠悠在半空里弥散。
莫隽汝望向越来越沉的夜色:“殒歌,一个夜晚,最黑暗的便是破晓的前一刻,但是,能否走到那一刻,永远不是定数。”他顿了顿,缓缓接口道:“龙骧军与镇国军实力悬殊显而易见,若非主动出击,无异坐以待毙,翊国翊国一定不会出兵,我们的死活你叔叔不会管。”
夏殒歌抬眼极目远望,凄然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其实,我的死活对他们也一样。”
夏殒歌声音忽然一哑,转瞬掩上了更淡漠的表情。他的悲伤是笼罩眼眸的水雾,清晰可闻,触手难及。
他们似乎永远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却在同一时空被弃逐天涯。
夏殒歌阖眼,不忍,惟愿不闻、不问。
他的手,却重重一按琴弦,乐声泼天。
珍珠滚玉盘,骤雨打荷叶,切切嘈嘈,激起冰澜风起千层浪,杀伐之意铺天盖地。
嘶嘶然水花飞溅,对岸的喊杀声动地而来。
河东军队人多势众,已然强度到河中心,纵是乱箭齐发亦难以阻滞。
那琴声越发急切凌乱,如白衣在煌煌日头下狂舞至死方休,周身流光漫天飒沓飞驰,无休无止无始也无终。
黑龙卷过营地,聊邬士兵已全部进入交战状态,最锋利的旋风沉入泥淖,转瞬在茫茫人海被冲散,进入胶着状态。
“走——”龙渊高呼一声,扬鞭,龙鳞迅速靠拢,绕着围在中心的小队士兵旋转,这已全然是最惨无人道的屠杀。
被人潮冲散的黑龙片刻间又汇聚成坚不可摧的钢板。
在龙渊的命令下,赶着小队重伤的士兵,直冲韩岭谷山顶。龙渊高呼:“两郡叛军给我听着,几千叛军已带回翰州斩首示众,判大胤者必死!”
血淋淋黏糊糊的东西涂满大地,是人的心脏,脑子,五脏六腑
“刷”干脆利索,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血色烟花喷涌而出,龙渊悠然低下头,擦拭刀上血迹,直至清澈的刀身映出韩岭谷赤峰晶莹雪光,方冷冷挥手,便有嗓门大的士兵喊话:“两郡叛军听着,莫将军已率军度过苏麓河,不时当取尔狗命,若此刻归顺我大胤,从轻处罚,否则下场和他一样——”
“刷”,手起刀落,铠甲断裂,肠肚肺腑流了一地,明晃晃的液体和血混为一体,分外刺眼。
众军被这闪电的快刀震慑一瞬,更被那黑衣上浓浓的残酷的腥气震惊,龙鳞自血腥中成长,自身的杀孽杀气永远比任何快刀利剑更有摄人心魂的气魄。
一个声音,从众多灰白环绕的金帐中传来,温厚绵长,字字清晰:“众军稍安勿躁。”
喧哗的人群立时寂静,鸦雀不闻,士兵在缓行,从原先的骚乱,到标直的队列,再到各式姿势,一切蓄势待发,等待的,也只是帐内的一声令下。
没有人会怀疑,只要那个听来无比从容温厚的声音一响起,他们的血液将注入滚烫的熔岩,沸腾咆哮,化身饿狼扑上韩岭谷将那坚硬的黑鳞撕成击为万段碎片,分散在这广袤荒凉的大漠每一粒沙子里。
“报——”一骑快马从苏麓河方向,韩岭谷绕过,直奔军营而来。
只听“噗嗤”一声,血雾喷薄,一枝箭从左肩射入,右腰穿出,然而那马依然在奔跑,跑得极快,驮着奄奄一息的士兵直冲装饰最为豪华轩敞的那个金色的帐篷。
翼军领主冷焰扶了扶刀鞘,眼光却紧随着那一抹带血的银光,最后停在绣金的帐篷外。
“龙渊,你就那么有信心?”
“对,他一定有时间告诉上将,苏萨山龙骧军大败,不过是我们故布疑阵的空城计。”
“你的箭,就和你的刀一样准。”
“对,我出刀和出箭一样,从未失手。”
“那我们”
“等——”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由于晋江抽风,导致更文延迟!!!
☆、雪满天山
片刻之后,一骑快马仓皇跑遍营地每一个角落,黄尘连天。
“余先生有令,龙骧军已被引出翰州,五万人留守营地,其余人即刻出发,进攻翰州!”
积雪映辉,刀光很冷,刀光映照下的脸更冷。
龙渊细细摩挲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刀,如多年未见已然嫁做他人妇的恋人,温柔,细致。
终于,又到了别离的时刻。
东方有浅浅的鱼肚白,龙渊目光忽然变得深远:“冷焰,看你了。”
赤峰高耸入云,顶端白雪皑皑,六月不化,连带韩岭谷一带素白,起地四万尺,乃隔绝于胤国双郡、翊国平阳齐州的天然屏障。
营地几十万柄长刀齐齐出鞘,层层杀气森森寒光如波澜万丈,所有上阳驻军在那个刹那集结,烈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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