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天,颓然道:“怎么都进不去,怎么办啊……”
我问:“那两个人杀了你,你总该见过他们吧?就算不认识也该记得他们的样子吧?托个梦告诉警察不就完了?”
周之信摇头:“我们研究所的保安有十几个,我也记不清那天值班的是谁。他们一上来就动手,我根本就没时间看清楚——”我叹气:“他们把你埋到我旁边的时候我倒是看到了,可那时候天太黑,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我说着火冒三丈:“你说他们把你埋在哪不好,偏偏就埋在我旁边了!要不是这两个家伙,本少爷现在还在吹风赏月呢!”
我越说越来气,狠狠蹦了几下。他按住我:“好了我说对不起行不行?不对,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道歉……”
我看他说得委屈,便停下了:“我也没怪你啊。行了,想办法找出那两人再说罢。”
他摊手:“保卫处的值班室那里肯定有他们的值班表。”
说来说去,还是要进到那院子里去啊……
我抱头。
周之信面无表情地看天:“我死了就死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我怕警察一直都找不到我,别人都会真的以为我带着药方和样本逃到外国去了,我家里人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他的家人。
我想了想,拍他:“走,咱们再想办法。”
我带着他飘到城外,飘了半天才找一眼还算深的水潭。回头看看周之信,只见他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脸上明白地写着“我不想下水”。
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人间的每一眼水潭深处都会有一条通往阴间的路。这水潭下的路很窄,而且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走过了。我努力地拨开森林似的水草,回头喊:“喂,你也出点力气啊!”
周之信呆呆地跟在我后面,惊恐地看着各种各样的水生动物从他身体里游过去,根本就没一点要主动干活的意思。我喊过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啊?水下也能说话?”
我:“……”
还是算了吧。
等到在阴间那头上岸的时候,我已经几乎累瘫了。放眼望去,周围一片荒凉,半个鬼影都没有。
赤羽花细细的花瓣在水岸上铺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地毯。远远望去,仿佛是沁入泥土的血。
我在花地上摊平,休息。周之信默默地爬到我旁边,似乎是被这气氛吓得不敢喘气了。我安慰他:“别怕,这里应该是阴间某个兔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角落,没有——鬼会看到的。”
他站了起来,好奇地四处张望:“那我们能不能到处逛逛?”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我伸个懒腰:“你还想不想进你们研究所了?”
“啊,我差点忘了……”
“……”
其实对付冥火的办法也简单得很。我说:“那院子上烧的是阴间的火,只能用阴间的水去浇。我们从这眼泉水里带些水回去就行了。”
周之信愣愣地点头。
但是从水中运水,谈何容易。
我想了想,一转身变成了一只葫芦。
“喂,把我灌满水,你原路带回去。”
周之信怔在那里,睁大了眼睛:“这样都行?!不过——你是不是变得小了点?那里火那么大——”
我转个圈,变得和他一样大:“这样呢?”
“呃……”
半个小时之后,周之信抱着我——变的巨型葫芦从城市的上空缓缓飞过。
☆、6
我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感慨:“幸亏阳间的人看不到我们。”
周之信点点头:“不然会被当成ufo打下去的……”
居然和我想的一样。我们怎么突然变得有默契了?我用力甩甩脑袋,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他的手臂顿时抱紧:“喂你别乱动,水都飞出去了——到了!”
天依旧是那个天,地依旧是那个地,院落依旧是那个院落。
院外的那层冥火仍旧在缓缓地燃烧。我扭着庞大的肚子飘到冥火的正上方,仔细对准了火焰升起的位置。
冥火的高度是一定的,我们在高高的半空中俯瞰,不怕它烧上来。但是要在这么高的地方把水倒下去,还要正好把火浇熄,难度还是挺大的。
我试着往下降:“我们飞低一点再倒。”
才降了不到十米,就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要是再往下降,恐怕不等我们把水倒下去,我就先变成一个烤葫芦了。我朝周之信喊:“倒吧!”
他却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面喷水池的方向:“妈呀……”
我仔细一看:“佛祖啊……”
只见一大群蛉蟾黑压压地从水池里飞出来,直扑向我们!
我当机立断翻个跟斗变回原样。水倾斜而下,在那圈封闭的冥火上浇出一个缺口来。原本的计划是把火全部浇熄的,现在只能将就一下了。我远远飞出去:“我引开它们,你快进去!,半个小时之内出来,不然缺口还会再烧起来!”
他大叫:“自己小心!”然后“嗖”地直冲进去。我跟着落下,挡在那群蛉蟾前面。
昨晚我进过那个水池子,它们大概是我的味道了。
我直俯冲到最前面那几只蛉蟾跟前,冲他们笑:“来——抓——我——呀——”说完转身就飞!
我不怕它们追上来,我只怕它们不全追上来。
周之信那个家伙又呆又笨,万一有那么一两只蛉蟾不追我反而冲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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