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唐祁,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留在你身边?”沈故夕没有表情,他苍白的脸上是一片漠然,“就因为我握着你的性命么?”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进唐祁眼底,如同要狠狠刺穿那深不可测的黑,找到一丝慰藉。
“呵。”唐祁隔着大红的鸾被抱紧他,淡然与他对视,“当然。”
沈故夕神色不变,唇色却一瞬间褪了干净,从血红褪成灰白,刹那间竟然如同垂死一般。他仍旧看着唐祁,眸子一如既往的黑,仔细看着他,唐祁甚至可以感到那视线的温度,冰冷又贪婪,仿佛用来描丹青的一支狼豪,总不满足于饱蘸的色彩,恨不能将万里河山都囚困在窄窄一纸生宣。
“唐祁。”沈故夕突然开口叫他。唐祁竟骤然感到心脏一阵紧缩,这超过他控制的刹那情绪让他感到情况的不妙,他头也不抬,吩咐还在看戏的蓝逸和龙华年去把白图提过来。
“要快!”他沉声,一双眸子直直看着沈故夕。
沈故夕还看着他,黑而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唐祁。”他又叫他。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只一双眸子,执拗如孩子般望着他。
唐祁不由自主的俯身去贴近他,扣着他手腕的手感受着他的脉搏飞快微弱下去。唐祁冷下眸子,“沈故夕,这次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来与我同归于尽!”
“你也该闹够了,你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用!”唐祁低声,声音里有嘲讽,还有微不可闻的杀气。
“唐祁。”沈故夕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他,接近于白的唇微微开合,“唐祁。”
“咔”,窗户被撞开,唐祁抬头,“蓝逸!白图呢?!”声音是崩紧的,如同即将断裂的线。
“老大!白图不见了!”远远的,蓝逸的声音传过来,“我和小年在找,沈故夕没事吧?”
“唐祁。”脉搏微弱到近乎于无,唐祁死死扣住沈故夕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可以将他的手腕捏断,以此来感受那微弱的跳动。
如果是以前,这种时候,心脏会如同刀绞一般疼,但现在,唐祁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
难道沈故夕没有生命危险么?显然不是。这样无法体会的,无法衡量的危险让唐祁竟然感到了害怕,他盯着沈故夕,盯着他,如同看着一缕握不住的炊烟。
“唐祁。”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里面倒映着他,唐祁看着那双眼睛,突然觉得,沈故夕在看的,也许不是他。
他的眸子看见的,并不是他。他只是透过他如今的样子,看往昔的一个幻影。而他口中的唐祁,是曾经深爱着他的,可以给他的温暖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他。
“沈故夕!”唐祁终于感受到心脏传来针扎一般的疼,这种疼不是濒死的疼痛,而是更尖锐更冰冷的痛,这种疼痛促使他伸手握住沈故夕的手指,“夕!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沈故夕没有回答他,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虚空中某一个点,任唐祁俯身过来将他的身体拥住,苍白的,麻木的脸上,渐渐的,流下一行泪来。
唐祁,我放你自由。
温热的水痕,自颊上长划而过,落在唐祁与他交缠的颈间,唐祁先是一僵,如同被烫到一般推开他,看着他木然的脸上那一行明显的泪痕。
那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落下的一颗泪。
夕照灰飞烟灭的时候,他没有哭,血蛊发作疼痛入骨的时候,他没有哭,唐祁亲手折断他的手腕的时候,他没有哭。最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有服过一次软。
只有这一刻,他神智迷蒙,被困在旧日回忆里,看着记忆里最温柔的情人,他落下了一颗泪。
他所有的倔强,在这一刻,如玉山倾颓,轰然塌陷。
唐祁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刚才想到的威胁与嘲讽灰飞烟灭,连蓝逸从窗外蹦进来都不知道。
“……夕。”
脉搏跳动一下,然后陷入长久的静止。一切只发生在刹那,唐祁眼睁睁看着沈故夕清亮的眸子陡然间失了焦距,里面迷蒙一片,如大雾一场,遮天蔽日。
唐祁甚至怀疑这是假的。
他不相信,沈故夕死了,而他却还活着。
怎么会,你怎么会……死了?
唐祁怔怔的抱着沈故夕,“……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他垂眼去看沈故夕失了焦距的眸子,“你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会死!沈故夕!”唐祁用力捏着他的手腕,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谁准你一个人死?!”
唐祁猛然转头,站在他身后,带着白图的蓝逸吓了一跳,“老大!”
“白图!你过来!”身形快得看不清,白图还没有回过神来,脖子已经被大力掐住,唐祁平日一双温和的眸子此时隐隐血红,映着窗外月色,分外可怖。
“医不好他,我就拉你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很喜欢的一章,从此开始虐姓唐的·这章码得我好难过,,,,,好心疼
☆、绝望
“你与他不同,你的礼物,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慵懒带笑的声线在耳侧,声声句句,言犹在耳,清晰如方才他吐在脸上的气息。
他说,要送自己与众不同的礼物。
唐祁极力压着胸中翻腾的怒气,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青年,手指收紧,“喀吧”一声,折扇的玉柄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谁让你这么做?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同归于尽,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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