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衮挥了挥手,下人便撤了棋盘,带上门出去了。
“这件事尚不明朗,你我还是少在皇上面前表态。”王衮缓缓说道,“他日若真出了岔,我们便捉两只鬼给那妖道瞧瞧。王爷向来是聪明人,你我同朝为臣,也是种造化。就凭着你我对皇上的一派丹心,有什么是不能攻克的。”
孟之裕扶了扶额头,道:“治国如驾车,有时候怕的不是车前的猛虎,却是车轮缝隙上的那颗小小石砾。”
屋外走廊上鹦鹉正在学舌,哇哇地叫着:“车前猛虎!小小石砾!石砾!”
一边的案头上放着半只烤羊,王衮从羊肉上拔下一把短柄匕首,手一抬。那短刀霍尔脱离了手掌,穿破窗纸,直飞出去。鹦鹉凄厉地哨了一声,便极笨重落在了地上。羽毛在地面上摩擦扑棱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王衮脸上泛出冷冷的一抹笑:“再怎么学人话,还是个畜生,半点本事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基本是晚上发啦....
☆、红白之宴
“嗖!”箭如进攻的细蛇,兜头飞了过来。刘桂的帽子瞬间被洞穿了,往脑门后一翻,落在了地上。刘桂似乎早就被练成了钢铁铜人,不为所动,依然稳稳地端着托盘。上面高高地堆着玛瑙葡萄,鲜亮肥腴,还顶着露水。刘桂留心看着摆盘没有因为流矢而变动,不禁舒了口气,还嘀咕了声:“谁呀?射得真够烂的。”
孟沛熹悠然地跟在后面,摆着个招牌的姿势:负着双手,挺着隐形的肚子。
王皇后最喜葡萄。你若把这句话讲给皇帝,他必然会补上一个字“酒”。王皇后乃王衮的独女,单名一瑛字。孟沛熹长她五岁,和她从小便是定了娃娃亲。皇帝依稀记得自己初见王瑛的光景。那年他才十二岁,皇后还是个娇俏可人、一味爱傻笑的小姑娘。后来她随着王衮去了大漠,如此一别便是十年。再次相见,便是两人大婚的时候了。那时的王瑛让他深深体会到两句话的神力。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女大十八变。
他的皇后喝得比他还醉,一群伴娘奴婢好容易才把她摁到了婚床上。孟沛熹喜滋滋地拿着秤杆走到床踏边上,要挑起那描满了金凤凰的红绸盖头,她竟自己一把将它扯去,霍然地站起身来。
新娘的身量绝对不输于成年男子,高鼻凤目,脸庞的轮廓也硬气十足。因为多吃了酒,眼眶微红,脸上也泛着酒后的狂色。她挣着身子,一摇一晃大步地往前走,全然无视一旁嘴巴张成朵酒盏花的新郎。
婚房外侍奉的两个小太监见状,便上前去,欲拉她坐回床上。接下来的事情让孟沛熹的嘴巴张成了一朵喇叭花,同时又得出另一个结论。
他的皇后力大无穷。
王瑛喝得神志不清,见有人张牙舞爪地上来,便大喝一声“看掌!”,一抬胳膊,竟一下子抡死了两个。
皇后酒醒后追悔莫及,竟坚持吃了一年的素。
不过即便是皇后没有倾城之貌,举止也毫无弱柳扶风的美感,皇帝也一点都不介意。孟沛熹对品评女子的标准一向有一套较古怪的理论:长得闭月羞花自然很好,若长得不那么美,只要性格里有些有趣的,能玩到一块儿的,倒也不差。
说到底,这位皇帝对男人比对女人要敏感百倍。贴身的侍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当然首样的标准便是:相貌要足够好,身材要足够——孟沛熹每次想到这里,嘴巴都会不自觉地往一边牵起。
衡鸾宫前院中摆着两个箭靶子,王瑛正在指导身边两名丫鬟射箭。两个丫鬟,一个因在大年初一被王家捡到,起名叫初一。后面那个却是因为脸庞饱满若中秋之月,名唤十五。
这十五使尽了力气,方才把弓勉强拉出半个月亮的形状,勾着箭的那只手颤抖个不住,那箭头便也像个癫痫病人的脑袋,晃得厉害。
“行啦!”孟沛熹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今晚要宴请周国的使臣,你们三个到了现在还顾着玩,闹得满头大汗的,是全然不当一回事了么?”
王瑛穿着一身杏黄胡服,显得身材易发健美修长。她用窄袖拂去额上的汗,回头一笑:“一场宴会足足得占去两个多时辰,你我从来只能一味装两只珠光宝气的人偶。倒还不如现在多找点乐子。”
孟沛熹从盘子里捏下一颗葡萄,含进嘴里。一面来到她们身边,选了一把最重的弓,将一支箭搭在弓上。手往后一挽,弓弦弯如满月。只听一声尖啸,弓弦一抖,箭便惊鸿般飞了出去,直中靶心。
于是由刘桂领头,两个丫鬟齐齐拍手叫好。孟沛熹见刘桂那副憨态,便嗤笑一声:“爱拍马的东西,瞎嚷嚷个什么。”
刘桂笑眯眯地道:“奴才看皇上和皇后怎么都很好。”
王瑛自进宫便听多了这种又好听又不值钱的话,便习惯性地爽快一笑,遂让人收了器物。
“朕以大蜀皇帝的名义,欢迎大周国使臣的到来。朕向天祈福,愿大周和大蜀都能国泰民安,两国之谊,能如黄河之水,绵延不绝。”
孟沛熹觉得今晚长门厅的灯火比以往的要更明亮。华灯照上酒盏,里头的琼浆泛着的那种光彩,直刺得人双目眩晕。
大周此次派来两名使臣。柴茂之乃当今大周皇帝内侄,年二十有六。继承了他父亲宽额阔唇,五官比大多中原人要深邃。身量中等,但如雪松般挺直。还有一个便是大周典客王璇,已是天命之年,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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