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箭面上依旧带着笑,但神色却不曾变动半分:“这声将军不敢当。钱氏老早就没有什么将军了。”
“钱首领。”慕容非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主要是找首领商量一些事情,若首领愿意配合那是再好不过……当然,我也不会让首领白费工夫,只要首领愿意尽心,一些事情我还是有权决定的……比如,换个好点大点的地方,嗯?”
说罢,慕容非微微的笑了起来。
“哦……”钱箭点头,随即道“但若是我不愿意呢?”
慕容非眉梢轻轻一挑,他的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随即停在了正对着钱箭的一面墙上——一面挂着各种刑具的墙上。
看了墙面一会,慕容非伸手一招,将墙上挂着的一条粗大磷鞭挽在了掌心。
磷鞭是用动物皮炼制的,宽足两指,鞭身更有鱼鳞般的纹路。
单手抓着鞭,慕容非随意的挥了几下。在听见呜呜的破空声之后,慕容非使了巧劲收回鞭子,笑容可掬:“三木之下,首领觉得可有勇夫?”
钱箭看了慕容非手中黝黑的鞭子一会,片刻,他失笑道:“看来我是不答应不行了。”
慕容非客气微笑:“事情总要解决。但若是能好好说着解决,那倒未必要动刀动枪。”
明显对慕容非的话不以为然,钱箭道:“在解决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首领但说无妨。”慕容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钱箭顿了一下,“之前龙泉山上的首领被你们抓到了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慕容非稍一回想便回答:“没有。山门被破的时候,对方就自杀了。”
短暂静默。一会,钱箭缓缓点头,面上一派平静,看不出情绪:“原来如此。你要我做些什么?”
无意多花工夫分辨钱箭的情绪,慕容非只道:“找一个人。”
钱箭没有说话。
慕容非继续道:“我想让首领找一个人——钱氏在澜东盘踞百多年,龙泉山虽破,但应当没有动摇到钱氏的根本吧?何况这次事情要的不过是人脉。”
钱箭沉默了一会:“看来就算我说不行,慕容公子也不会相信了。”
这么说着,钱箭也不等对方那无意义的回答,直接继续往下说:“慕容公子把尽量详细的消息给我,找人的事情,我尽力安排就是。”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慕容非也便微笑:“首领放心,只要首领尽力了,就算事情不成,我也不会亏待首领的。”
怎么样算尽力?钱箭懒得同对方计较这些,只道:“亏待不亏待没有关系,我只想再问慕容公子一件事。”
慕容非微皱起眉:“一件事?”
“一件事。”钱箭肯定的回答,“若慕容公子肯答这一件事,那便抵了这次的事了。”
慕容非沉吟一会:“什么事?”
钱箭笑了笑:“我只想问问,在那一日,在那一刻,在一个为救自己而死的人面前,慕容公子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惋惜?”
哪一日,哪一刻,哪一个为自己而死的人。
根本不消细说,慕容非眼前便再一次浮现了当日的情景。而这样历历在目的情景,让他瞳孔顿时一缩,一丝一缕的狠戾悄然浮现。
钱箭的话还在继续:“不说伤痛,不说后悔,也不要多少强烈的起伏。我只问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惋惜?”
脸色渐渐阴沉,慕容非没有回答。
一个替自己而死的人……有没有一丁点的惋惜?一丁点的惋惜……对那个本来要杀了自己的人?
——当然没有。
慕容非冷笑着想到。
莫说是一个本要杀自己的人死了,就是一个真正救了自己的人,若是不能掌控,若是没有价值,那便是替自己死了,也不值得半点的可惜!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叫嚣挣扎,但表面,慕容非却只是越加平静温和。
他平静温和的对坐在干草上的钱箭说:
“不曾。”
没有激烈的语气,没有虚妄的修饰,慕容非用最直接最简练最毫无疑问的字眼回答了钱箭的问题。
大牢内一直不曾停止的哀求和斥骂还远远的传来,但在钱箭和慕容非所在的这一小块地方,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让外界的喧嚣消弭于无形。
时间过了很长,又似乎只有一会的工夫,钱箭动了。他缓缓点头,再看着慕容非,缓缓开口:“多谢慕容公子,这是我为我那故去的兄弟做的最后一点身后事。”
慕容非没有回答。
钱箭紧接着笑道,淡淡的,带着说不出的讽刺:“说来还是我兄弟的错,爱什么不好,非要爱一个东西,有这个结果,倒是活该。”
慕容非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如同罩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对于钱箭的话,慕容非倒没有多想反驳。
一如对方所说,他眼中所分辨的,无非有用和没有用。至于其他,对他而言并无多大意义,也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确实是个东西。
可他这个东西比大多数人活得好。
回忆写来很长,但真正说来却只是短短的一会工夫。
记忆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结束了,慕容非也顺势把弯得更下一点,准备简单的把事情叙述给姬容。
但姬容在慕容非叙述之前开口了:“地点在哪里?”
慕容非倏然一怔,不由抬头看向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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