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不愿展昭为难。
现在梁鲜走了,展昭还在用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问候他,好像他白玉堂只是展昭一个很久没见的普通老朋友一样。
白玉堂心里不爽之极。
他性格非常直接,不爽的时候,就一定会让那个让他不爽的人知道他的感受。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表情瞬间就有点冷酷凌厉的味道——因为他的眉头特别锋锐,眉形像剑一样。
“展昭。”他开口叫展昭的名字,口气很散漫和随意,但眼神却很摄人危险。“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呢。”
古时候形容美男子是“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到白玉堂头上,就应该是“眉若刀裁,鬓如墨画”,英俊是英俊,就是太冷峻了些,一看就是不太好相处的人。
展昭笑得依然镇定温和,眼神无比清澈从容,完全不为白玉堂隐藏的怒气左右。“是啊,从你离开武训中心之后,也有十年了。”
他还是用那种温和又无辜的眼神望着白玉堂,但仔细看去,眼底却依稀藏着别的什么情绪。看不太分明,却能让人知道,他并不是对方所认为的那样云淡风轻。
有些事情不能释怀就是不能释怀,展昭觉得没必要在白玉堂面前做什么虚伪的掩饰。
尽管展昭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男主角”是白玉堂,两人这次要重逢。但这次重逢给他所带来的情绪触动,并没有因为“早知道”这个事实而减少或平静半分。
这隐秘的讯息突然取悦了本来很生气的白玉堂。
他突然地笑了,笑得仿佛是早上刚起床时拉开窗帘、阳光扑啦啦洒在床单上和脸上的感觉,热烈又明媚。
夜里那潮湿的梦境顿时就像泡沫一样在阳光下迅速消散掉,一点惆怅都不留余温。
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白玉堂靠近展昭,眉眼柔软了一些。
他走到展昭的眼前,微微低下视线,与展昭四目相对。白玉堂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很低地在呢喃。
“猫儿,真想念你啊……”
他最好的朋友和唯一能比肩的对手。
展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温润的眸光慢慢变得像是春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漆黑的眼睛越来越亮。
“白玉堂……”展昭深呼吸了一次,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拍一拍白玉堂的肩膀。但他最后还是克制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深深地望进白玉堂的眼睛里——那滟滟目光就像是几千米下的海水一样深邃幽丽。然后他回应了一句:“我一直希望能再见到你,然后今天我又见到了你。”
再也没有比故友重逢、情谊依旧更美好的事情了。
此间种种尽抛却,只记取年少。
白玉堂周身的气质瞬间燃烧灼热起来,像少年时与展昭独处一样,也再没有了刚刚重逢时那种面对局外人的冷峻和无所谓。
似猛虎锋利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收拢在柔软丰盛的皮毛里,回忆如蔷薇,引人低头去嗅。
这才是属于他们真实的彼此,独一无二,无须警戒,亦不可被替代。
☆、r 03 藏在你眼睛里的小时候
因为白玉堂和展昭轻松找到了感觉,这天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们自小厮混十年,读书学武直到展昭十八岁,从未分开,那份默契和亲密只一眼间就重回心头。
分别亦恰好是第十年。
这听起来很漫长,可回忆清晰你的脸只需要短短一瞬,而更久远的十年,那平凡枯燥的日日夜夜,窗前灯下的明明灭灭,梦里梦外的阴晴雨雪,比肩抵足的寂寞欢愁,随着年岁的生长,一寸一寸镌刻在展昭越发舒展温和的眉目间,如同印记,像呼吸一样怡然倦淡。
他和白玉堂,就像是另一个最真实的自己,两双眼一样观照,于千万人之中,我指认你,怎么可能会陌生呢?
多久也不可能会陌生。
想来知己爱人亦不过如是。
白玉堂与展昭在长河栈桥上握手对视一眼,右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最好的阳光下微微耀眼,璀璨光洁,又低调从容,而他们身侧是参天的树木与向晚的繁花。
于是两人都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含情脉脉的激烈感觉,那神态目光都很平淡和缓,轻松惬意,然平淡处自见相依相伴的情愫,百转千回的深情厚谊不须言说。彼此恰似一对长长久久的精神伴侣,不粘不腻,暗证两心如一,合了梁鲜的审美,令她激动得两颊微红,手指轻轻颤动。
她觉得这次一定会是令人惊喜的成就。
到了下午五点之后,光线已经不那么好了。梁鲜不是急性子,对工作有执拗的完美追求,见拍摄环境有了改变,就示意大家收工,剩下的第二天再继续。
她知道白玉堂和展昭这个星期时间都是没问题的,会尽量迁就她的拍摄,就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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