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呈衍吊着的心这才稍宽,眉头却仍是皱着:“你这傻子。方才那混乱的场面,你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这样胡乱冲出来添乱是做什么!你须一件事,以我的身手,除非是远距离放冷枪,像这种贴身偷袭的伎俩,根本伤不到我半分。往后别再为我犯险了,知道吗?”
蒋呈衍实是为他担惊受怕,口气不免重了些,教慕冰辞听了,却以为是在怪责他。慕冰辞恼道:“谁想为你犯险来了?”猛地把手一撤,也不要蒋呈衍压着了。伤口上压力骤失,一下子血又奔涌,整条手帕都染透了。
蒋呈衍心里一紧,赶紧又拽过慕冰辞两手,牢牢压在自己腿上。无奈叹气:“是我不好。你伤得这样,我只该心疼懊悔,却不该与你说教这些道理。我只是气自己又牵累了你。”
这“心疼”二字,如盛夏天里甜丝丝凉津津冰水饮落胸口,让慕冰辞全身的燥气都冷却了。眼见蒋呈衍皱起的眉都能揪成一只饺子,若不是慕冰辞两只手都伤了,真有点想伸过去揪一把。“蒋呈衍,今天的事,你不用感到懊悔。我见你有危险,想过去帮你一把,这都是我自己想这么做。既然是我自己的决定,那我必然要为自己负责,是伤是死,这与你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并不需要把受伤的事归咎于你。”
慕冰辞大概是从没见蒋呈衍有情绪,有心想安慰他。嘴上说的这些个话,却是无心之言。正因无心,更显珍贵。
蒋呈衍定定地瞧着他一时失血太多,脸色有些发白。心里陈杂滋味不可言说,只好无奈淡淡一笑:“小傻瓜。”
伸了一手去慕冰辞后脑,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到自己肩膀上,手掌心贴在他后心,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这动作看似是安抚着慕冰辞,却连蒋呈衍自己也不知,那一拍一拍的节奏,分明就是他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
车子一路开到蒋家的私人医生华德氏开的诊所,幸而华德氏没出外诊,见了蒋呈衍带人进来,赶紧帮慕冰辞处理伤口。华德氏清洗伤口之后作了检查,皮肉切口虽深,幸哉没有伤到筋骨,于是用药水消了毒,便给慕冰辞包扎起来。稍后又配了些消□□水和捆扎带,给慕冰辞带着,以防不时之需。至于换药包扎,那自然是华德氏亲自到蒋呈衍府上去做。
从诊所出来,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礼物也买不成了,直接回了家。等蒋呈衍安顿好了慕冰辞,换了衣服下楼,范锡林也已经赶到,上来就问:“三哥你没事吧?”
蒋呈衍换了一身家居长衫,一边挽着袖口一边往楼下走,淡淡看了一眼范锡林道:“不愧是洪门当家,消息这么灵通。是门徒给你传的信?”
范锡林道:“正是。你那里刚出事,就传到我这里来了。传信的人说三哥没有逗留就走了,我琢磨去现场肯定碰不到你,才想着过来看看。也不知是哪个贼心狗胆的东西,要是让我挖出来,剁碎了喂狗!”
蒋呈衍在沙发坐下,摆手示意范锡林也坐:“若是近仇,无非就是巢会打击报复。但最近也不可摆脱罢工这事的嫌疑。对方单人单刀,能成什么事?可见不过想给我提个醒:上海乱起来,我也别想置身事外。那很可能就是巡捕房的安排了。左右不过想逼我出手,助他们镇压罢工。若真是巡捕房,那这个杨天择,倒是有点不择手段。”
范锡林惊讶道:“我却不曾想过这一层。可杨天择能上位,还是托赖三哥清理了罗宾逊,杨天择真要这样对咱们,咱们又岂能容他!”
蒋呈衍摇了摇头:“锡林,杨天择从前在罗宾逊下面,纵然不喜上司,也只暗地里积攒外部人情,却从未与罗宾逊闹红脸。这样的人,既有野心又有蛰伏的耐心,又怎会埋没?他能上位,看着是我踢走了罗宾逊留了空缺,更多的,却是他筹谋伺机已久,这次的机会,是无论如何不会白白错过的。你且看他与工部局徐旻私下交好,可见他也是精于世故。”
范锡林踌躇道:“三哥这么说,杨天择既有工部局和巡捕房依撑,我们一时倒还不好动他。娘希匹!既然那姓杨的今天能安排这么一出戏倒逼三哥,保不齐明天他又要耍什么别的暗罩子,三哥,你本意想按兵不动,但这局势,哪是按兵不动就能趟过去的?咱们务必要早做打算啊。”
蒋呈衍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目露精光望着范锡林颇有打算的姿态,静歇片刻,才慢慢道:“早做打算,无非就是入局与不入局两个选择。锡林,你说得不错,我本是生意人,可这些年来又有哪一刻与政局脱离了干系?明枪、暗箭,一茬接着一茬,想躲也无处可躲。既然躲不得,那也只能正面交锋。太平日子不多了,你们也先别忙着表态,若信得过我,就再等一等。时机不到,不过白白耗费精力。”
范锡林听他这话,知他是有所筹划,疑惑道:“三哥的意思是?”
刚要问个明白,楼梯上传来踢踏踢踏脚步声。慕冰辞踩着拖鞋从楼梯下来:“蒋呈衍,阿姐刚才打电话来,喊我们礼拜五晚上去吃饭。”
蒋呈衍扭头看了他一眼,两只手掌厚厚地包了起来,走路的时候举在胸口,那样子又傻气又可爱。回过头来对范锡林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就把范锡林撵走了。
慕冰辞走过来道:“你怎么有见不完的人?看来赚钱这事也不容易,难为你成天地满面堆笑,就跟个人形泥偶一样。”
这就把蒋呈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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