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慕冰辞抽了一鞭那人,捧着脑袋摇摇晃晃站起来,痛叫不已。“这□□的下手贼狠,痛死我了!”
三人回到屋里,那瘦子情绪激动,发狠道:“这小子这么野性,绝不能放他回去!他已经认得我们,要是回头找了警察厅和巡捕房来,我们都不落好!反正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又害死了叶锦,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杀了他!”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没受伤那个道:“荆喻舟你疯了!我们入会的门槛,是杀几个欺压民众的狗官,不是滥杀无辜!”
瘦子道:“我没疯。现在叶锦那份名单不见了,我们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要杀的?要是杀错了官,又怎么不是滥杀无辜?既然杀谁都是杀,那定不能放过这小子!你们想想,要不是他们这些有钱公子哥花言巧语,叶锦会去跟他吃饭,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吗?”
那两人讷讷说不出话来。总觉得瘦子的道理有漏洞,却又不知怎么反驳。同时又觉得如果就这样杀了慕冰辞,好像很不妥。于一个正常健全的人来说,杀人毕竟不是容易的。事到关头,就摇摆不定起来。
“可杀了这个人也不顶事,上头不会认可的。我们还是要杀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才够得上准入门槛啊。”
三人中瘦子最是淡漠冷硬,一摆手道:“现在没有名单,我们就只能旁敲侧击,暗中打听哪些狗官声名狼藉的,直接杀了便是!再一个,这上海滩上,有一个人,也是必杀不可的。”
“是谁?”
“就是上海最大的帮会领头人,蒋呈衍!你们想想,这些无恶不作的帮会,剥削底层劳苦民众,又跟那些狗官混在一起,为虎作伥,这种人渣不除,怎能复兴我中华!”
“可要杀那个蒋三爷,又谈何容易?听闻他身手好不说,大半个上海都是他帮会的人,况且我们只有人各一双手,连把枪都没有,怎么能得手!”
瘦子冷笑道:“真要把他作准了目标,又怎么找不到机会动手!荆轲刺秦王你们总听过,只要想办法贴近他身边,就算没有枪,一样能刺杀他!”
几人在屋内群情激奋,商讨他们所认为的大事。丝毫没留意慕冰辞正一句不漏地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方才那一记手刀只是让他晕眩了一下,却并没有真正弄昏他。但为免再多挨几下,慕冰辞便装作昏睡,只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再伺机逃跑。
这会儿听他们聚精会神议事,慕冰辞反手摸到绑着手的蛇皮鞭子,把食指顶到鞭尾缝隙里面勾了一下,整条鞭子就松脱滑开了。这鞭子是他把玩了好几年的随身东西,他熟知它的每一种结法,不管怎么打结,他都能很轻易地打开。慕冰辞收了鞭子,把绑脚的腰带解开,轻手轻脚站起身来,本想着要跑,但转念想了想,摸到边上坍塌的那间屋子,猫腰钻进了塌下来的那堆乱砖瓦底下。虽则阴湿,但刚好够藏个人。
果然,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屋里停止了争吵,三人似乎是打算出来动手了。一看屋檐下慕冰辞已不在那里,瘦子立即大叫:“坏了!给这小子跑了!”说着冲到脚踏车那里,蹬上了就沿着路往外骑,喊道:“他一双腿跑不远的,我们骑车肯定能追上他!快!”
另外两人也急忙取了车,跟着瘦子呼啦啦骑远了。
慕冰辞再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没有回来,才从乱转堆里钻出来。沿着那路的反方向快速跑出去。幸好这山村虽荒僻,总算没偏离主要路途。慕冰辞一口气跑到一个小镇,见有深夜拉车的,赶紧叫住了拉回租界里去。
短短几个钟头,慕冰辞几乎是经历了瞬间生死的事。而蒋呈衍这边,只不过埋个单的工夫,从晚饭的餐厅出来不见了慕冰辞,先开始也并没想到他失踪了。回到家里慕阳说没见慕冰辞回来,蒋呈衍打电话给范锡林,让他派人在租界里寻了一圈没找到人,才惊觉慕冰辞怕不是赌气出走,而是遇到了危险。
几个钟头过去,范锡林亲自到了府上,给蒋呈衍送来一只刺绣的领章。用黑色和银色丝线绣的,图案是黑底银面的朦胧太阳。
蒋呈衍拿在手里,看那样子像是什么组织的会徽。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范锡林道:“这是我手下的马仔在餐厅后面的巷子里找到的,带走慕公子的应该是某个不入流的组织。”
蒋呈衍心神不宁,有些不耐烦道:“这种不入流的组织,国内遍地都是。能通过这个查出来是什么组织吗?”
范锡林道:“恐怕不容易。上海本埠的组织,没有我不知道的。既然我没见过这个徽章,说明这个组织是外地来的。现在唯有通过这个绣工,能知道这种刺绣产自什么地方,我再派人查查最近有哪些人是从那地方来的,才好收拢寻访范围。”
蒋呈衍默然想了想,道:“这种刺绣的东西,凤时来倒应该很了解。”让范锡林继续搜寻,自己拿了那绣章,去了一趟沉香园。
夜色已深,凤时来换了薄绸中衣,正要睡下。见蒋呈衍到访,嘲然笑着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稀客。是不是憋得受不住,才深更半夜地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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