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慢慢解开衣服扣子,在晨光中打量自己,全身遍布着青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然而他只闻到了消毒水和淡淡的沐浴乳味,并没有那些令他难堪和恶心的东西。他甚至用手摸了头发,连头发都十分清洁。但是被纱布包裹住的那一片头皮,他还是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何沐风反射性地趴在床头,干呕一阵。
他走到卫生间,用毛巾蘸水,想擦拭纱布旁边的头发,没想到水滴渗进纱布,他感到头皮处一阵恐怖的冰冷和刺痛。何沐风扔下毛巾,烦躁地踹了一下门。他难以驱散心中的屈辱感,以及鼻端挥之不去的臭味。他觉得自己真是肮脏得无法忍受。
何沐风在不触碰伤口的情况下,把病房里不值钱的易碎品全砸烂了。起先还有人进来劝阻他,后来他们索性全都撤离这层楼,由他一个人发疯。
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何沐风看到了林暮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林暮禽,胡子拉碴、双眼血红,像个刚出狱的黑社会老大。林暮禽踩着满室的瓷片,把何沐风抱到病床上。打开保温杯,要喂他吃饭。
何沐风虽然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但胃里泛起的一阵阵恶心让他不想吃任何东西,他偏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林暮禽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过了一会儿,声音低哑地问:“是十四个人,对吗?”
何沐风愣了一下,然后说:“十几个,我记不清。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暮禽低下头看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人,你拿个主意。”他小心地亲吻何沐风的额头:“替你出气。”
何沐风并不是慈善家,也没有凌虐的嗜好。他刚才恨那些人几乎发疯,然而现在复仇的机会握在自己手里,他犹豫了很久,然后说:“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就全部还给他们吧。”
林暮禽脸上始终没多大表情,他走出去,在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将何沐风的吩咐说了一遍,然后说:“先按照何先生的意思办,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你们随意。”
林暮禽回到病房里,何沐风坐在病床上,开口道:“你别弄出人命。”
“不会。”
何沐风怀疑地看着他,半晌又说:“你别为了这种事情,给自己惹上官司。不值得。”
林暮禽昨晚在工地上看到何沐风的时候,情绪就已经崩溃了。然后他的行为一直如一只野兽一样带着暴怒去复仇。而此时听到何沐风的这句话,心里温情又酸涩,几乎说不出话。
何沐风伸手招呼他过来,盯着他的脸问:“你的胡子怎么不剃一下,眼睛也这么红?”何沐风摸摸自己的下巴,自己的胡子长得慢,三天剃一次都没问题。
林暮禽不说话,何沐风只好又问:“是你把我送医院的吗?”林暮禽点头。何沐风张张嘴,脸先红了,他低声说:“谁给我洗的澡?”林暮禽说:“是我,送医院前用毛巾擦了一遍。怕你难堪。”
何沐风松了口气,但想了一下,小脸红得更厉害了。林暮禽盯着他,忽然说:“沐风,你能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吗?”
何沐风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打我的那些人是谁指使的吗?他们临走的时候也让我滚出这个城市。”何沐风垂下眼帘,用手揪着棉被上的线头,低声说:“我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感情,随时都可以走,只是不想离开这个城市里的一个人。现在这个人要我走,那我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何沐风眼睛一眨,被子上落下一滩水渍:“等我伤好了再走行吗?”
林暮禽很克制地点头:“好,那么,再见。”
☆、父母兄姐
程宅华丽的别墅里,程媛媛坐在乳白色雕花沙发上,懒洋洋地喝红酒。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男人。男人是程媛媛的追求者之一,前几天应心上人所托,派自己的手下去教训一个陌生的青年。这件事情之后,男人到程府,向程媛媛讨要所谓的“奖赏”了。
“我当然不会失信,只是这件事情,你干得还不够漂亮。”程媛媛用鲜红的指甲玩弄自己的头发,慢慢说:“我要你找人强/奸他,阿龙,你脑子没病吧?你不懂什么是强/奸?”
男人讪讪地说“媛媛,那是个小子,又不是娘们儿。我手下也没有基佬。他们对一个带把儿的根本硬不起来。再说,那小子一定被打怕了,说不定现在早就滚了。”
“那照片呢?我让你们侮辱他之后,带几张照片回来。现在呢?”程媛媛恨恨地说。
“他们那夜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想是避风头去了。好媛媛,你别急。”男人跪在她面前,脸上满是讨好急切的表情:“三天之内,我保证你见到照片。现在,你可怜可怜我吧。”
程媛媛不轻不重地扇了那人一下,男人立刻舔着她的手指和手心。就在这时,外面的佣人敲门,说有快递送来。男人立刻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等佣人把一个厚厚的包裹送来,程媛媛一边慢悠悠地拆包裹,一边望着欲/火焚身的男人,轻蔑道:“公狗似的。”她裹里的东西,那是一沓照片。程媛媛惊得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叫声,然后趴在沙发沿上,剧烈呕吐起来。
男人急忙来扶他,无意间瞄了一眼那照片,顿时浑身冰冷,那并不是他要教训的那男人的照片,而是他派出去的十四个打手的照片。男人也干呕了一阵,然后脸如死灰地逃走,也不要自己的奖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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