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太过迅速,他有种预感,这些突然涌来好不容易保留下的记忆很快就将消失,于是他拔足飞奔,想要趁着记忆丢失前找到那些东西!他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个社区,绕开中心花园,无数被岁月剥蚀了表层的楼道在他面前张着黑洞洞的嘴,像一群失去了牙齿的老妪。他茫然地寻找着,这座不是,那座也不是!他在如同迷宫一般的社区中兜着圈,试图捕捉到与脑海中的景象相符的东西。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疾奔乱跳,仿佛不刻就要蹦出胸膛,他呼吸粗重,喉咙里像有把火在烧,明明是在梦中,他却拥有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所有感觉,甚至比起醒着的时候还要不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个子变矮,身体变弱,体力变差,每一步迈出去都小得不能再小,而在这样的想法中,周围的高楼似乎真的因此拔高,他看到那些本来一步可以跨上sān_jí的台阶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迈上一级,他跌跌撞撞,只感无力。
天色不是什么时候暗了下来,雾气也落井下石地愈加浓稠并逐渐向他包围。本来有几百公尺的视线范围,此刻只到几十公尺而已,甚至有时候,他觉得那冰凉的雾气就像个跟着他的影子,一转身就可碰到。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他焦躁无比,楼房里的灯火逐一被点亮,统统都是冰冷的白色,隔着雾气看过去,就像一双双属于猎手的犀利眼睛,一轮新月挂上天空,暗淡而孱弱,好像他一样。
突然,他发现在远处有一点温暖的橘色光芒。在周围所有灯光都是无机质般僵硬冰冷的爱色的情况下,哪一点橘色就想是冬天里的一碗南瓜粥,一下子将他温暖起来。
是那里!是那里!是那里!
身体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对他叫喊,他想着拿点橘色拼命奔跑过去。冰冷的雾气不停在他身后追逐,那里面似乎有双手想要将他抓回去,他听到如同哭声的呜咽被风断断续续送来,他看到雾气中偶尔露出的或绿或黄的凶狠眼瞳,有好几次,甚至感到了冰冷的吐息打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看,所以他只是拼命想起跑!
雾气开始胶着,他像在凝结了的胶水中行路,每行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到了最后,甚至光抬起腿都会耗去漫长的时间,但他从来不曾停下一步,他知道,那里有他心心念念在寻找的东西!
一步,一步,再一步!
他感到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面颊,拉扯他的衣服裤腿,甚至嚣张地掐上他的喉咙。
「滚开!」他大喝,吓退一些,另一些又很快地缠上来,但他从不曾屈服!橘色的广电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终于他一步跨入某个地界之中,所有遏制他的力量、冰冷的恶意和压迫都在那个瞬间统统消失,他浑身一轻,却因为用力过度,满头大汗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他才有力气重新站起来,他回过头去看,外面已是一片黑色的混沌,不时还可看到白骨和阴森的眼睛在那混沌中的一闪而逝,但他知道,它们已经对他无能为力!
他随手擦掉额头的汗珠,转过身来,细细打量自己的所在。这是一个独立的挺远,高大的围墙圈起了一块空地和空地中呈品字形排列的三栋楼。和刚刚社区中那些楼房相比,这里的楼房有着更矮的高度和被刷成了淡橘色的外墙,看起来这像是独立于这个社区之中的一个大院。
祝映台穿过已经张到膝盖的野草,此地微风不兴,他的动作带动那些草茎发出「嚓嚓」的声响,它们都东倒西歪地匍匐在他脚下。
左边的和右边的,都不是。他知道。所以他直接穿过前排两栋楼之间狭窄的水泥道路往后走去。
后院里仰着葡萄和茶花,还有碎砖铺的道路。两块水泥砌成的洗衣台对称分布左右,一个露天树立的水龙头中还在滴出水来,下面是一个已经积攒了浅浅一洼清水的红色塑胶盆。
他抬起头来看,三层具名楼的所有庄户都是黑色,只有顶层最左边的那件房间里有一点橘色的灯光。是哪里没错吧!他想,才想迈进楼道,却又有一种突然而来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不是危险的讯号,却像是一种理智的警告——不要进去!
他犹豫着看向眼前向上延伸的阶梯。楼梯两侧的墙体都已经发黄,墙皮剥落,掉得楼梯上导出都是,没有灯光,他只能看清短短的一截罢了。
不要进去!一旦进去了就来不及了!
这莫名的预感狠命捶打着他的理智,可同时,却也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喊叫:「快点,快进去!你这么多年来苦苦追寻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两个声音僵持不下,他被折磨得几乎快要发疯!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间像是有人在他后方狠狠推了一把,祝映台一个踉跄便踩进了楼道,他站稳身子,急忙回身看去,后面却什么也没有。
然而他到底还是进来了!
第一部之后,每一步都变得简单无比,他如记忆中拔秧走上狭窄的楼梯,穿过堆满杂物的楼道,他看到老式的煤饼炉,架在锅盖上干煮豆子,然后,在三层的最后一间屋子钱他停下了脚步。一闪老旧的被煤油熏得乌黑的房门拦在他的面前,门并未关拢,从缝隙中他看到一道黄色的光柱打在脚下的水泥地板上。他侧耳倾听,屋子里传出钟表走动的轻微响声,此外是一种「嚓嚓」的声音,像是有谁正在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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