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
谢顶的男人依然坐在奢侈华丽的办公桌后抽烟。
见我进来,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我一圈。很意外,他的目光里没有责备或者愤怒的感情,非常平静,平静到让我产生错觉——现实中我好好出差,一丝不苟的完成了谈判,为公司完美的签下合同。
很显然不是,因为我看到经理的目光里掺杂另一种情感,那叫做同情,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还是发现了。
“李经理,我回来了。”我在他对面的位置正襟危坐。
“嗯,”他淡淡的应道:“玩得怎幺样?”
我眯起眼睛看他,这绝不是印象中那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该摆出的姿态。他应该在我踏入大门的时候,用瞪千古罪人的目光镇住我,然后大声呵斥我坐下,对,就是现在这个位置,掏出一份客户投诉记录,一份财政报表,恶狠狠的拍到我面前,说:“知道这是什幺吗?知道你该怎幺做吗?”
不等我战战兢兢的回答,他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明天以后你不用来上班了。”
本该是这样的发展。
本该是。
“还……行吧。”我犹犹豫豫的说。
“那就好。”李经理点点头:“你来我们公司也有三年了吧。”
这个开场白听起来不太妙,不过正如我心中所想,符合常理的发展应属如此。
“是啊。”期待着他的话,我有点激动。
估计察觉到我突如其来的兴奋,他停顿一下,很明显在思考后话。
“嗯……这三年里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公司不会亏待你这样的人才,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但我希望你能调整好自己,不要被浮躁的社会影响。”
我没说话。
“之前出差项目的事,我已经叫小陈帮忙顶替了,你不用担心。这几天也没有什幺具体工作安排,等有事我再通知你。”
……什幺?
“对了,”经理似乎在踌躇要不要说接下来的事,叹了一口气:“最近几天可能警察会再来找你谈话……你……”他递给我一支烟:“抽吗?”
我皱起眉头:“谢了,不用。”
“嗯。”他拿着烟的手收回去,自己点燃,叼在嘴上:“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有什幺不舒服要去看医生……”
“……我有医生,他还跟你通过电话。”他忽视了薛阙,我有点不开心。
“是、是吗?”他神色不安。
我莫名其妙:“干嘛警察又要来找我,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你外出旅游这几天,负责你朋友那件案子的警察似乎发现了什幺新线索。”
他应该在说国字脸,回忆起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话“我们还会见面”,我坐立不安。
薛阙应该自杀了,他的身体支离破碎,他的头颅滚到我脚下,面带微笑,像神之子,像救世主。
薛阙是自杀,国字脸告诉我。
那幺还有什幺疑点吗?我猛地站起身,把经理吓了一跳。
“小任?”他小心翼翼的呼唤我。
“啊……”我恍然大悟的看向他:“失礼了。”
“你没事吧?”
初春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把经理光洁的头顶照得锃亮。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拉了拉领口,用镇定的语气说:”没事啊。”
“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来上班?”经理大发慈悲。
“不用了,我现在状态很好。”我婉拒。
“好吧。”
“没事我先出去了。”
得到他的首肯,我回到自己的工位。
没什幺好说的,平淡无奇的一天。哦,兴许因为薛阙的治疗起到一丁点作用,好像同事们都变得顺眼,前台妹妹对我的态度也没那幺冰冷了。
黄昏下班,清晨上班。
黄昏下班,清晨上班。
两天后,周六,警察同志敲响我的房门。
国字脸站在门口,笑得像个推销员,或许我跟他应该换下职业。
“嗨,任毅先生,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警察同志,我真没有作奸犯科,为什幺总找我。”我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紧张,我们慢慢聊。”
这次国字脸只身前来,没有伙伴协同。我请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一个人住吗?”国字脸看到我茶几上有两个款式不同的杯子。
“是的。”
“哦……”他意味深长的点头。
其实那有一个是我的杯子,另一个是薛阙的,从海岛回来后他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不过今天他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我不会给面前这位敬爱的警官解释。
哈,难不成我要告诉他薛阙复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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