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有时间啊,我爸已经给我联系好了,在菜站当临时工。
是嘛……
小洋,好好考着,咱们附近这几个院儿还没出过大学生呢,争口气!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他,他正冲我笑,露出两只可爱的虎牙。
这次见到的辉子和他第一次出狱时大不一样,似乎少了些流气,多了些稳重。但和小时候也不一样,没有了那种天真,有的只是世故。每次见到辉子总有不同的感受。
紧张的学习仍在继续,我必须用大部分时间先应付眼前的高考,但有和辉子重逢的喜悦,我觉得日子也变得不再枯燥。没过几天,辉子开始养起鸽子,他说养鸽子好玩儿又赚钱。每当周日辉子放鸽子时我会出来看,他手里摇晃着一根竹竿,竹竿顶端绑着布条。
让我玩一个。我说。
辉子将竹竿递给我。
我接过来胡乱挥舞。
不是这么弄。他说着,双手从我的背后环绕过来,握住我的手,有节奏地晃动。辉子微热的体温伴着轻淡的汗香悠悠向我袭来,透过我的感官沁入体内,弥漫在我的意识里。空中成群的鸽子发出哨般的鸣叫,在我听来有如天籁的声音。
有时别人家的鸽子会被辉子的鸽子带回来,辉子说要是带回好的就给卖了,要是不好的就宰了吃了。那天有两只不怎么样的鸽子落到辉子手里,他说晚上让我吃鸽子肉。
看着象一对儿,放了得了,咱也不缺这口肉。我说。
辉子挺有兴致地看看我,笑了:小洋说了,饶你们不死!他说着两手往空中一扬,两只鸽子扑楞楞地飞走了。我抬头仰望,天空真蓝,没有一片云彩。
每个周六我都会到辉子那儿坐坐,和他天南海北地神聊一气。其实辉子对我并不热情,甚至有时,我只和他妹妹们聊天,因为他整晚几乎不说一句话。一天辉子不在,他妈和他大妹来我家串门,我边假装看书,边听她们对话:
辉子现在还常往外跑吗?我妈问辉子妈。
这次回来比从前好多了,一般晚上不出去,我们都跟他讲了,要是再不学好,永远别回来。
其实我一直没觉得辉子哥不学好,他是不顺。我一旁插话。
洋子哥,你竟替他说好话。他大妹说。我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唉!那天他给我和他爸跪了大半宿,保证今后一定学好,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照说的做。辉子妈自顾接著说。
辉子说话向来算话!我又很没分寸地插嘴。
不管怎么着,他自己想学好就行。辉子真不是个坏孩子。我妈劝道。
我看他早晚还得进去!辉子大妹小声嘟囔一句。
辉子妈眼睛里象要喷火:再说,我撕烂你的嘴!她冲辉子妹吼道。
……
我没有再听她们聊下去,出门来到院子里。辉子的房间亮着灯光,我知道如果辉子出去,一定将灯关上,他从小就懂得为家里节省。我推开他的房门:
你在家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刚回来。他正靠在床上抽烟,两个穿着鞋的脚举在床头的架子上:找我干吗?他的语气里透出烦躁。
没事儿,想跟你聊聊天。我笑着回答。
没空儿!滚!
我呆了片刻,注视他两秒钟,然后重重地摔上他的房门。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静静地坐了好久。然后起身找出我爸的一盒香烟,攥在手里冲出院子。我很不熟练地点燃一支,猛吸,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吸着吸着,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湿润起来,香烟也被打湿。抬起头,夜色笼罩的城市相当干爽,没有被淋湿的痕迹,原来是我眼睛里不断往外涌出的泪水……
三
黑色七月终于过去,考好考坏我几乎不再想,反正我有学校上,这是板上钉钉的。刚一考完,我立刻和高中的几个死党南下去了杭州,正经点的哥们儿说去杭州是为陶冶一把情操,不正经点的说是冲着苏杭的美女。对我,不陶冶情操,也不找美女,我只想避开辉子。
两个星期后我回到了小院儿,发现那里正大兴土木。
小洋,怎么几天不见晒成这样了?辉子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令人心情舒畅。
我不想答理他,可做不到,给他一个浅浅的笑。
杭州好玩吗?他又问
不错。你们干嘛呢?我看着和辉子一起干活的两个男孩儿问道。其中一个眼睛很大,眉清目秀,给我的印象很深。
他们帮我把房子修修,省得老漏雨。
等我把东西放下来,我帮你们干。我跃跃欲试。
歇了吧,你!这哪儿是你干的活!辉子说,他又转过头对那两个男孩说:小洋已经考上大学了,八成儿能上北大。
上个屁!我说着进屋,摔上房门。那感觉就象小时候我被排除在小朋友之外,他们不愿意带我玩儿。
两天后的傍晚,我听到辉子在门口叫我。每当这时,我爸妈就象两只警觉的老猫,竖起耳朵,随时准备为保护他们的小猫崽子而战斗。尽管我一再对我爸说:我这么大了,辉子带不坏我,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放松警惕。我推门出去,见辉子站在月光下。
给他说着递我一包东西。
我接过来,那是一包去壳的核桃仁儿,个个硕大无比。这是我最爱吃的,不过我还是明知故问:给我这个干吗?
一个做西餐的哥们给我的,我记得你特爱吃。这是辉子的道歉方式,就象小时他给我的烟盒儿。我现在在卖汽水,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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