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拿着抹布正要去收拾,不妙,被刚刷完牙,下楼来寻餐的刘宇岩鼻子灵敏,先闻到一股芒果奶油香味。
他做梦以为早上吃芒果班戟,满心欢喜奔向厨房,结果----
“----啊!”
这一声,惊走院里一棵香杉上落着的两只紫啸鸫。
“是谁?!是谁吃了我的哈根达斯?!”
曾贝昨夜睡得太晚,本还不打算醒,只听有人上楼,踩得实木楼梯,吱拉作响。然而那道脚步声,是消失在她门口的,并且,此伏彼起,立即有少年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
“曾贝!你给我出来!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吃了!你把我的哈根达斯还给我!”
曾贝脸上是一大早被人打扰清梦的痛苦,她蹙眉,卷着薄被翻了个身,不打算解决这个问题,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然而刘宇岩哪里肯放过她,砸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大有拆房子的气势。
所幸爷爷奶奶早早出门散步去了,才能免受此遭摧残。然而芬姨不好过,被他闹得眼前直冒金星。
她将冰激凌桶扔进垃圾收纳袋里,一面朝楼上喊:“你不要吵她睡觉啦,不就是一桶冰激凌嘛,男孩子不能这么小气的啦。”
刘宇岩听了这话更气,下楼,誓要跟他老妈展开一番关于男女平等的人权辩论。
但谢平宁先他一步,晨跑完毕,进入屋内。察觉房子上下气氛不太对,他出声问了句:“怎么了?”
“有人把他的冰激凌吃掉了。”芬姨把袋子里的残骸亮给他看。
刘宇岩不满她话里的模棱两可,反驳道:“不是有人,就是曾贝!是曾贝吃的,除了曾贝,这房子里没人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谢平宁挑了挑眉,掀开袋子,看了看,后说:“这是你的啊----”
他了悟,“我以为是零食来着,昨天半夜起来忽然好饿,就拆了吃掉了。”
说完,脸上露出几分抱歉神色。
刘宇岩一时说不出话来,被谢平宁轻飘飘一句话,害得半口气吊在胸腔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谢平宁继续说:“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多少钱,我赔给你。”
芬姨忙接上话:“可别这么说,小谢,你太客气了,不过就是份吃食,哪里需要这么计较。是小宇不懂事,太小题大作了。”
“不怪他,是我没问清楚。”谢平宁不认同她的说法,非要客气。
还是刘宇岩颓丧着脸,走到沙发边,化解僵持局面,说:“算了,平叔,你也不是故意的,吃了就吃了,没什么的,大不了下次再去买呗。”
这时候倒想得开,可见他是对人不对事的,并非事事都要锱铢必较。
曾贝听着这话,冷笑了声,腰抵着二楼回廊的栏杆,手里拿一个绛红色发绳,正收束着一头长发。
闹剧终于收场,两只紫啸鸫闻听风声已静,忙又飞回来,躲在香杉树下,偷清净。
谢平宁摘了耳机,正上楼来,倏尔一抬头,迎面对上的便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一身黑色睡裙的曾贝。
她猝不及防的出现,令他后退了一个台阶,站在阶下,她还比他高出两公分。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表情冷冷的,质问他:“你为什么骗人?”
“我……”谢平宁被她问得有些懵,抓了抓耳后,想出个理由,“我不想看你跟石头吵架。”
“石头?!”她一脸不可置信。
谢平宁为她独特的关注点,感到有些好笑。他弯了唇,点头,说:“是啊,他说他小名叫石头。”
“呵,石头,”她露出几分鄙夷,“哼,也只有他那种人,才会取这种傻里傻气的小名。”
他但笑不语,看她别扭完,指了指被她挡住的楼梯出口,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上去洗澡了。”
曾贝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通过,等他人已登上三楼的楼梯,她又想起来,喊住他:
“喂----”
谢平宁回头,看向她,目光疑惑。
“你用不着讨好我。”她直直看住他,说,“不用怀疑,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女生,我很坏,非常坏,所以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可怜我,因为----你们才是最可怜的!”
宣示完,她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啪地甩上门。
下午,吃过午饭,爷爷跟奶奶正坐在客厅里,听着小曲消食。
阿姨端着一盘西瓜走来,身后跟着迟迟才将饭吃完的曾贝。而刘宇岩和谢平宁挤在在厨房的流理台后,正研究西瓜到底是切成块好吃,还是榨汁更好。
爷爷坐的是三人的沙发,曾贝挤过去,大夏天,也不怕热,靠在爷爷身边,跟他一起听收音机里唱:
“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
而她不等电台里女旦声音接续,从此句末尾接起,柔柔和上了一句:“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注]?”
奶奶眼睛一亮,替爷爷拿来西瓜的手一顿,觉得稀罕,问:“怎么今天下午这么乖,还扮起陈妙常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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