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旷回过神来,脸色猛地一沉:“宁舒!”
宁舒笑得打跌,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不喜人家上来拉拉扯扯,我又想不出旁的法子……”瞧见眼前人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努力收敛笑容,正色道:“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么。你瞧,我也改了容貌。”话虽然讲得一本正经,但是眉眼仍是弯的,唇角抖动不已,显然是在拼命忍笑。
韩旷深呼吸几次,忽然逼近宁舒:“给我……给我……给我改一个!”
宁舒笑嘻嘻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没办法……再说,我等下还要见个人。到时候你可不许出声。”说着从韩旷身侧灵活地钻了出去,摘下墙上的琵琶拨弄了几下。
韩旷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公子?”
宁舒向韩旷做了个“别说话”的口型,方朗声道:“进来吧。”
来人是个艳妆的女子,向着宁舒仪态万方地行了一礼:“公子请随我来……”抬头瞥见韩旷,惊了一跳,犹疑道:“这位是?”
宁舒神色坦然:“这是园中新来的教习婆婆。”
那女子忙向韩旷行礼:“婆婆这边请。”
韩旷仿佛被什么噎住了,只得狠狠瞪了宁舒一眼。然而此时不便拆穿,于是忍气吞声地跟在宁舒后头。谁想行到半路,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谭娘子的嗓子不出声了!”
那女子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小丫头急得满头大汗:“染了风寒,今日一早就不大好。方才试着开口,竟哑了……下头都是来看她的,这可怎么是好……”
宁舒知道这谭姓的歌女是兰桂坊的招牌之一。误场事小,堕了兰桂坊的名声是大。他本意是带韩旷过来瞧热闹,不过眼看着出了事,总是不能不管的。于是开腔道:“你先别慌,我有个法子。”
说是法子,不过还是离不开易容的老本行。韩旷站在一堆慌里慌张的艺人边上,眼瞧着宁舒走进屏风后头,转身出来的却是另一个谭娘子了。
只是病榻上的那个谭娘子身虚气短,嗓音嘶哑。屏风前的这一个却色如春花,语声婉转。宁舒手执朱红牙板,开口唱道:“易阳春草出,踟蹰日已暮。莲叶尚田田,淇水不可渡。”与那谭娘子所唱虽有些细微不同,但若非耳力极佳之人,想来也是分辨不出的。
众人听闻歌声,皆是松了口气。
宁舒容色端庄,将那绛色的大袖衫敛了,随着乐人们往外去了。路过韩旷时,轻声道:“不要乱走,我去去便回。”言罢拢了拢鬓发,长裙曳地,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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