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基双掌一合,发出金石交鸣般的声音,冷冷道:“我正愁无处下手,李炎这小子肯跳出来,倒是省事。”说着他站起身,“且待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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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双手合什,齐声道:“光荣归于佛祖。”
李炎连喝了两盏茶,早已等得不耐烦,眼看净空一去不回,索性也站起身,“坐得腚痛!走!我们自去塔上。等大和尚回来,让他给我们开门。”
“殿下!殿下!”
两名小沙弥连忙劝阻,可哪里拦得住他?
李炎带着一众随从,风风火火走到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窥基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小子,来此做甚?”
李炎笑道:“尉迟叔,多日不见,你气色越来越好了啊。”
“少拍马屁!”窥基道:“有事说事,莫耽误我修行。”
“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塔上看看风景。”
窥基一口回绝,“塔上木梯朽坏,眼下禁止登塔。”
“不会吧?这么巧?”
“想要登塔,”窥基大手一张,“拿一万金铢的布施来。再等上三五个月,待换过木梯,你尽管去登!”
“一万金铢?”李炎叫道:“你怎么不去抢?”
“你小子一次都没布施过,正好赶上,让老衲也狮子大开口一回!”
程宗扬笑道:“既然木梯朽坏,我们不登便是。只在塔外瞻仰一番,大师可否通融?”
说着程宗扬招了招手,吴三桂拿出一隻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小沙弥。
“这是一点香火钱,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小沙弥入手一沉,赶紧奉给窥基大师。
金、银、铜铢份量大小迥异,窥基不用伸手,便看出那是一袋金铢,数量不下百枚。大慈恩寺豪阔的施主虽多,但随手便布施上百枚金铢也不多见。
他深深盯了程宗扬一眼,半晌才道:“施主好生豪阔。来吧。”
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西院,塔基高两丈,长宽近二十丈,四方的塔身逐层缩小,最下面一层边长十余丈。塔基四周林立着碑刻——正是程宗扬此行的目的。
程宗扬似模似样地点了香,插在金灿灿的香炉中,敬了佛祖,然後绕着塔基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这有什么好瞧的?”李炎就着石灯看着碑额,“大唐天宝十二年……都一百多年前的题名了,人都成灰了。”
程宗扬道:“这些都是先贤名士,追古思今,令人不胜向往。”
程宗扬一脸的唏嘘感慨,其实碑上那些名字,他拢共也没认识几个。
虽然不知道窥基等人为何不愿旁人登塔,不过程宗扬对大雁塔的兴趣其实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雁塔题名”所留下的进士名录。
唐国科举每年一考,通常分为明经、进士两科。其中明经科每年中举者百人左右,进士科只有区区二十名。
每年科举时,考生们从各州郡汇聚长安,在大雁塔下祈福留名,一旦中了进士,便将名字涂朱,以流芳千古。考生们无不将此视为莫大的荣耀。那位传说中的白员外如果真中过进士,肯定会在大雁塔下留下名字。
唐国考生先经过州郡选拔,方能赴长安参加科举,大州每年也只有三人的限额,因此考生数量并不多,每年一通石碑便足够刻下。
白员外传说日久,很难确定他参加科举的时间。程宗扬只能大致圈定一个范围:白员外出生约在一百年前,参加科举最早也在八十年前。唐国科举号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中进士都能算得上年轻。那么白员外参加科举的时间大概在八十年前到五十年前之间,总共三十通石碑而已。
考虑到白员外中进士被视为奇闻,五十岁才中进士的可能性非常小,真正需要留意的,也就是最早的十几块。
雁塔题名作为长安名胜,寺内每年都会将留名重新涂朱,即便百余年前的碑文字迹,依然如新。
程宗扬与袁天罡一道,在碑上寻找姓白的名字——数量还真不多,从八十年前,再到七十年前,再到六十年前,涂朱的总共也才五六个。
但紧接着,一连出了三个名字涂成朱红色的白姓名人:白居易、白行简、白敏中。这兄弟三个,一个大诗人,一个……大诗人,一个宰相,生生撑起了白氏的大半边天。
李炎不耐烦看石碑,跟一帮少年围着一盏半人高的石灯,试着谁能举起来。窥基、净空等人在旁看着,脸色虽然不大好,倒也没阻止江王殿下的雅兴。
袁天罡摩挲着碑上的名字,有些神思不属。
程宗扬低声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袁天罡回过神来,叹道:“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怎么?你认识?”
“见过这位。”袁天罡指了指白居易的名字,然後自嘲地笑道:“我年轻时穷得要死,琢磨着投诗混点名声,好不容易混了一回诗会,结果白老随手指了件东西,让我们当场赋诗……”
“你没装一把?”
“屁咧,当场打回原形。一起去的十几个人,就我交了白卷。”
程宗扬笑了几声,又回头看着石碑,“白居易五十年前中的进士,好像十几年前逝世的?”
“十八年前。”
“真遗憾,我来得晚了点,没见到这位活着的大诗人。”程宗扬说着忽然一怔,“老袁,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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