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回,他没有捧醋狂饮,回过头来,凄凉一笑:“为夫最讨厌的人是即莫寻,最放心的人也是他。况且你们本是一对璧人,当年如不是先帝阻挠,兴许你早已是他的夫人。如若往后你们二人修成正果,为夫乐见其成。”
我攥紧了拳,怒不可遏,刚要斥他中了蛊,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话,他已然转过身去,走向渐自雾霭现身的娇小女子。望着那个似曾相识的纤弱背影,我怔在原地,直至他们杳去无踪,方才恍过神来,笑得悲凉。
确是个荒诞无稽的梦,我熟识的苍秋不过是个宠妻怕妻,又爱吃醋的小男人。怎可能如此大度,将我拱手让给他最不顺眼的朱雀守。更有甚者,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
可自冗长的梦魇回醒,近旁略显憔悴的老嬷嬷眸中的欣喜稍纵即逝,面带怆然,望着我欲言又止,却为另个在旁服侍的仆妇抢了先,奔出去知会未央。
“将屏风支起来。”
诡谲沉声已然极是熟悉,可右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跳。不知这位京城来的大官意欲何为,适才那个仆妇满脸惘然,折回屋里,依言在我床前支起雕花刺绣屏风。
“在下有要事禀告,冒犯夫人,妄请海涵。”
未央向来狂妄自大,这
般煞有其事,我轻嗤,让魏嬷嬷扶起身子,半倚在引枕,隔着屏风,淡睨率先走进内室的未央,本是冷笑,可乍触尾随在后的男子,笑容骤凝,思及先前梦境,心中惊震。
“见过夫人。”
深躬下身,恭然施礼的男子仿是一潭死水,本清亮的眸子而今只余疏离与漠然。慑住他沉静的脸庞,我似是听到玻瓷碎地的异响,支起身子,想要走下地去,却是双膝一软,狼狈地摔在屏风前。
“夫人!”
魏嬷嬷大惊失色,过来扶我起身。我轻推开她的手,隔着屏风,死死盯住那双飞掠过痛楚的墨瞳:“你把本宫的夫君怎么了?!”
男子不语,只静静相望。我咬牙切齿,恨声重复了一遍,他仍是默不作声,我紧攥起拳,瞠向负手静立在他身后的未央,便见那个该遭千刀万剐的佞人淡扬起唇,志得意满:“禀夫人,罪臣云霄三日前已然出山服诛。”
见到奉命围山的青龙守的那刻,我便知许已回天乏力,可乍听他的死讯,眼前蓦得一黑,昏死过去。待魏嬷嬷使力掐着人中,将我弄醒,便听她鼓了勇气悲斥:“夫人还在做月子,两位大人怎能拿这样晦气的事激她?!”
影影幢幢,望见贝辰翾粗鲁撞开上前拦阻的未央,往外走去,我难掩悲愤,恨恨喝住这个在栎城予过我短暂自由,却终是亲手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男人:“你到底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将他引出了山?!”
未央素来与我针锋相对,断不会放过任何落井下石之机。只字未提北地情势,当是九皋未撤,尚未收服繇州军。茈尧焱心有忌讳,方才迟迟未对苍秋下手。如不是使何卑鄙手段,苍秋绝不可能出手束手就擒。然若有难言之隐,贝辰翾紧攥起拳,直待良久,似是懊悔,似是自嘲,终是化作晦败,侧眸避开我恨之入骨的瞠视:“皇上命人将淑太妃娘娘请去光黎山劝降,且已答应太妃娘娘,放云大人和侯爷一条生路。总算劝得云大人带余部出山,随微臣前去枺莱面圣。可……”冷瞠了眼未央,他轻蹙起眉:“未大人突然带着夫人的随身信物和蝎子出现,道是来给云大人贺喜。可蝎子路上染了肺疾,请了大夫,一直未有见好1Ц云大人的时候……”神色倏黯,似是于心不忍,“已经没了生1!?br /
耳畔嗡地一声,脑海遽尔空白。我怔惘以对,勉力回想当初那个当是一言九鼎的男人曾经信誓旦旦地答应我,不会杀了我和苍秋的孩子。可我疏忽大意,竟然忘了他向来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素来不屑脏了自己的手,只要经不得长途跋涉的娇弱婴孩受凉,老天自会收了这个孽种的性命。且是一石二鸟,“云大人听到夫人被俘,又见小公子断了气,像发了狂似的,大开杀戒。迫不得已,我只得命弓箭手向他放箭,最后……”
失了听下去的勇气,我抬手掩耳,心如死灰,阖起了眸。
同为一母所生,茈尧焱对手足的软肋,确是了如指掌。很是清楚苍秋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会置若罔闻,见到我和他的孩子被人活活折磨死,绝会癫狂。便以淑妃为饵,将他诱出山来,用最残忍的方式,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一个人竟能心狠至此,我反是无言以对,攥住痛到麻木的心口,轻笑了笑,扶着老嬷嬷的手,勉力直起虚软打颤的膝,推倒隔在彼此之间的屏风,伸出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本宫的丈夫和儿子还给本宫!”
贝辰翾低眸不语,未央亦然敛笑,眼神须臾幽邃,即便淡凝我闪烁强烈恨意的眼眸,轻描淡写,如述他人事:“恕微臣难以从命。当日淑妃娘娘已然火化他们父子二人的法身,且趁我们不备,跳进火里一同往生。”
同是淑妃所出,近在咫尺的儿子视若无睹。远隔天涯的儿子一味袒护,乃至以身殉葬。怎生厚此薄彼。一抹冷茫自未央眸里飞掠而过,即又淡说:“微臣已将三人灵骨迎回驿馆,现正供奉在西馆,等殿下……”
话音未落,我已挣脱嬷嬷的手,跌跌撞撞,冲向房门。可此间浑身乏力,跨门槛的时候,险些绊倒在地,一人及时扶住我的腰,抬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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